话说沐晨风没事在京城大街上闲逛,正碰见瑶华九重的白官儿抛绣球,他虽生性洒脱,倒是谈不上放荡。然这次却鬼使神差的力压众人,接得绣球,引得人群中惊叹的、惋惜的、羡慕的凡此种种,好一阵唏嘘。
“爷好艳福,请移步楼上,我家一等一的姐儿——花想容姑娘正等着您呢。”跑腿的深深一揖,那面上涎着脸笑得谄媚。
沐晨风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行情,显见得是讨赏来了,随即从袖笼里掏出一个一两的银角儿扔了过去,“银子你拿去,爷今日还有事,就不上去了,等闲了再请姑娘给唱个曲儿怡情吧。”
跑腿的杂役一愣,他还没见过这等不好色的主,要搁做往日,这人早一溜烟的往楼上跑了。得嘞,这位倒好,想做个柳下惠样的人物,横竖不管自己的事,银子拿着就转身进去。
沐晨风站在门外,抬头望了眼瑶华九重的硕大匾额,雪悠然一张凄美的脸又出现在眼前。唉,时也运也命也,雪姑娘,不知我沐某人做的对还是不对。
正凝思之间,文四娘听说今日接到绣球的客人不愿意进来,自觉奇怪的很,便亲自出来看看。“四娘我与少主也是有缘之人,不妨进去喝杯酒,解解乏儿。”
沐晨风见文四娘神情,颇有几分异色,心中纳罕,便跟了进来。文四娘也不说话,一径的领了沐晨风到一间雅室。沐晨风环顾四周,只见这房内进门后便是一挂湘竹帘,帘后隐隐可见一架水晶屏风,满屋子四周卧底到顶都用大玻璃镶嵌了,越发使得室内阔朗大方。
沐晨风正自端详,门被从后面‘吱呀’一声关了,外面传来文四娘的声音,“少主只管享用,这是我瑶华九重的规矩,自来如此。断没有主人占客人便宜的道理。”
沐晨风无奈一笑,还有这般固执的人。遂也不以为意,见得屋中间一张八仙桌,便自顾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却不想这时湘竹帘后突然传来几声不成调的琴声。竟是有人在那里坐着,自己方才却并未看到。
“公子想听些什么曲子,今日全由你,奴家自当尽力为之。”
沐晨风只觉心头一颤,这声音好生熟悉的。她既然没有死?旋即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帘后之人犹抱琵琶半遮面,低眉顺眼,我见犹怜。“你是花蕊?你并没有被朝廷拿住是不是?”
“公子说的容儿听不明白,容儿只知拨弄三二琴弦,吟唱几句词儿,你请做好了。”
沐晨风哪里肯依,走上前去一把掀开帘子,只见花蕊一水的雨过天晴的衣裙,秀发垂了下来遮住半张脸。漠然无话,情态若痴。
“你既是落难,为何不去寻我,却到此处作践自己?”沐晨风咬牙切齿道。昔日他与灵儿为了替百姓伸冤,联合起来设计将花锦程送进了大牢,落得个斩首的结局。但是祸及花家全族却是他二人始料未及之事。
花想容放下琵琶,慢步走了出来,提起桌上的茶壶先给沐晨风倒了杯水,自己便也挨着桌子坐定。轻轻一声叹息,如水的眸子直看得人心疼。过了良久方道,“时已至此,尽说这些人剜心窝子的话有何意思,倒不如我以茶代酒先敬沐少主一杯。昔日之事就此过去了吧。”
沐晨风于瑶华九重之中呆了半日,混混沌沌,待得走出门来,竟是一时心绪全无,没头没脑的顺着道路乱走。直至天黑时分,这才住了脚。抬眼看去,不知何时竟是到了白云天的私宅处。
白云天的这处宅子地处京城南端的烟波湖畔,临湖而建。放眼望去,冰池澄碧空明,香经落红飞散,浓浓萋萋野草,袅袅莺莺脆鸣,竹栏微凉,清风袭惠畹。
“好一处人间仙境,我今日原意过来叨扰,没想到绕了个大圈子还是到了,可见一切自有天命,我又何苦庸人自扰,逆天而为?”沐晨风絮絮叨叨,从来不曾这般神经过,提气飞身形进了院子,倒省却了绕道正门的麻烦。
待落入院中,正是一处蔷薇花的花架,蜂蝶围着忙忙碌碌,好不热闹,沐晨风原本还有些沉闷,被这景象感染,倒是有几分好转。隐约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待仔细听了,正是白云天与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沐晨风一时进退维艰,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可越是想回避,偏那声音听得越是真切,不知不觉听出了意思来。
“公子此次进京是否去见大小姐?”
“她如今已是远离京城是非地,居住在碧海天宫,若是我事情办完还余有时间,倒是可以考虑去看看我这外甥女。”
“属下会提前做安排,一切听公子的吩咐。”
这几句一字不漏的都落进了沐晨风的耳中,他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白大山进京了?可是并未听说朝廷有旨意宣他面圣,外官不经下诏不能私自进京,这是老规矩了。他身居安乐侯,又是白相爷的大舅子,前任相爷的儿子,怎会做出这等不合纲常的事情?
“什么人?请出来说话。”
沐晨风面上微热,自己只顾着想心事,今日着实有些孟浪了。眼前既是已然被发现,躲是无益,便索性站出身来,拱手一揖道,“小弟前来拜望兄长,不期您这有贵客登门,实在是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白云天见来人是沐晨风,脸上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便也抱拳道,“沐少主是稀客,平日我请还请不来,怎会嫌你,快快,到这边坐下喝酒聊天。”
沐晨风便踱步过去,却见桌上碗盘已是换了新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