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果然没几日,屈少杰某天回家晚了些,路上被人拦下。那人裹着宽大的斗篷,面容被笠帽遮住,低着头不说话,递给屈少杰一只小小的松木匣。屈少杰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没有伸手去接。那人也不逼迫,当着他的面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文书,同时向他表明没有恶意,匣子上没有装机关。
屈少杰猜测着他的意图,站在原地未动。那人依然不肯开口,将松木匣放在地上,倒退出数步,远远看着,仿佛在等屈少杰去捡那只匣子。
屈少杰仍然不动。直到家丁因为他迟迟不归,提了灯一路寻过来。屈少杰示意家丁捡起地上的松木匣,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就着家丁手里的灯光,屈少杰看清那些文书上面的内容,才放松数日的心又悬起来,合上匣子就往定国侯府的方向而去。走出半条街才想起,定国侯如今已经不管事。他斟酌片刻,索性直接入宫,将松木匣呈给皇上,交待清楚来历:“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擅自做主,求皇上定夺。”
皇帝夏靖泽看完文书,沉声吩咐:“郭茂怀一案已有结果,此事就此作罢。”
屈少杰不敢有任何意见,垂首应声:“下官明白。”
“你且去吧。”
屈少杰退下后,皇帝夏靖泽坐在案前默了许久。
朝堂上经过一段日子的试探,重新活络起来。每日早朝所议的话题,从六部律例到民生社稷,开始变得越来越琐碎、越来越虚泛。晋州太守一职空缺已久,几位老臣提起,有意举荐新任太守,都被皇帝不动声色地岔开。
很快就到深秋。
在定国侯蓝烈倾的亲自监督下,南宫雪若正慢慢摆脱药物的依赖。青园里的雪姬听说侯爷每日都歇在落霞苑,心有不平。她等了许久,等着蓝烈倾哪天厌倦那个女人,便能想起她来。可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蓝烈倾不仅没来过青园,连句传话都没有,怨气不免越积越多,渐渐生出几分恨意来。这日话,雪姬私自便去了落霞苑。
她听说南宫雪若正在生病,每日都要服药,进门时正见侍女捧了汤药过来,当下装做不小心撞了侍女一下,汤药顿时打翻在地。雪姬唬得跳着脚躲开,骂道:“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侍女慌忙跪下请罪。
雪姬斜视着她:“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居然有胆子冲撞本姑娘,是不是你们主子指使的?”
南宫雪若颦眉缩在贵妃榻里,正等着侍女的药镇痛,听见打翻的声音便很不高兴。不过雪姬是冲着侍女说话,她懒得搭理这女人,当下便当没听到,吩咐人请夏皓钧过来。
雪姬令人守着院子,不许任何人出去,一步步走到南宫雪若面前:“不过一个任人狎玩的丫头罢了,凭什么耀武扬威?”
南宫雪若抬眼,冷冷地望着她。
雪姬是极聪慧的女人。她知道,要想在这府上长长久久地呆下去,就不能惹怒蓝烈倾。不过这不代表她不能招惹其她的女人。有时候,一点因为争风吃醋闹起的风波,反而更能招惹男人的爱怜。
“知道侯爷为什么给你赐名‘南宫雪若’吗?”雪姬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睥睨,“我名唤雪姬。你入府那日,我刚好在与侯爷置气。这么说,你可明白?”
疼痛从骨髓深处泛起,南宫雪若抿唇忍痛的模样,在雪姬看来却是另外的意思,笑得愈发欢畅:“我若是你,一定乖乖守着自己的本分,绝不敢奢求独占侯爷。”说完她放低身段,凑到南宫雪若面前,纤纤素手在她面前拂过:“这张脸可真是俏,我看了都忍不住嫌。你说,若是没了这张俏脸,侯爷可还肯再多看你一眼?”
她回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语气更加得意:“有人不小心打翻了你的药,不甘心被责罚,反抗中毁了主子的脸面,恰好我过来探望,处罚了这个没规矩的下人。妹妹可喜欢这个故事?”
侍女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猛然抬起头,正看到雪姬从发髻里抽出尖利的银簪。
南宫雪若微微眯起眼睛,心头默默想着,是要给她吃些苦头,还是索性杀了她。她还不至于弱到被一个不懂武技的女子欺负。
雪姬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尖锐的寒芒一点点逼近南宫雪若的面庞。接着就看到南宫雪若冲她露出诡笑,正在愕然间,手腕上传来锐利的疼痛,银簪脱手坠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南宫雪若迅速扣住她的脉门,略一使力将她拉向自己。雪姬顿时站立不稳,向下摔倒。南宫雪若跟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倒贵妃榻上,用膝盖顶住她的咽喉。雪姬连怕的工夫都没有,顿时喘不过气。
“这是做什么?”蓝烈倾的声音蓦然响起。他记得南宫雪若服药的时辰,怕她痛得厉害,便过来看一眼,结果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幕。
南宫雪若抬头望了他一眼,不说话,也不肯放开雪姬。下人们跪了一地。
蓝烈倾皱眉,目光从碎裂的药碗上扫过:“没有吃药?”
南宫雪若轻轻点下头,依然不肯开口。蓝烈倾眉峰皱得更紧,喝令跪着的侍女:“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去请姚先生,再重新煎药送过来!”
下人们这才纷纷动起来,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请人的赶紧出去请人,煎药的慌忙的重新去取药材。蓝烈倾把南宫雪若拉进怀里,顺便将雪姬从她的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