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商贸兴盛,她不免动了心思,想开个绒线铺子。
所以才会请童嬷嬷去市面上打听打听行情。
要开铺子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铺子的选址,如何租赁,买染好的丝线再转卖显然是赚不上钱的,需得雇几个染工,重要的是还得有个看店的掌柜。
可她手底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银钱也不凑手。
父亲历年来给的金子童嬷嬷都攒下了,差不多能兑四百多两银子,可这些银子在租了店铺之后就不剩多少了,雇的染工可以用分红为条件来降低工钱,但买丝线和染料的钱却是省不得的,起码还得再有四五百两才行。
四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姨娘留下的银钱除了那一千两压箱底,只余五百多两银子,为了后计,她最多只能拿出二百两来救急,那些首饰就更不用说了,万一拿去典当出了差错,后悔也来不及,这样算来,至少还差二百两银子,她每月三十两月钱,除去必要的开销,要狠攒一年才能攒够。
童嬷嬷有些后悔,“要是那些银子先不寄回去就好了。”
曼春摇头道,“哪能用嬷嬷的私房钱?”
她起身从窗前的桌子上取过一沓画纸,翻了一会儿,从里头找出两张画稿,一张兰草灵芝图,一张马放南山图。
这两幅图是她在水月庵时的得意之作,以此为底稿绣出来的绣品就曾卖出过高价,当然那时候挂着水月庵绣品的名头,本就不是寻常闺阁之作,但她的手艺她自己明白,绣得精细些,便是没有署名,一幅百十两银子还是换得来的。
童嬷嬷叹了口气,劝道,“姑娘,我看这事是不好办的。”
曼春笑笑,“开铺子的事儿自然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索性现如今也没有合用的人,老爷那里还得看机会再跟他提,不然瞒着总是不好。”
这事儿瞒不了父亲,她也不愿意缺了银子就跟父亲要,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何况现在她只是有个想法,如果贸贸然的跟父亲提起这事,父亲不仅不会重视,甚至可能觉得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当成了小姑娘的玩乐。
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至少缺的银子不能伸手跟父亲要。
既然定下了主意,曼春又不是个慢吞吞的性子,当下就开了箱子找出牙色绸缎照着尺寸裁了,铺开桌案,调好颜色,一笔一划的将图稿画在绸布上。
她的绣艺传自水月庵老庵主,老庵主一手绘绣闻名泉州,都说她年轻时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绣技学自松江绣花坡,后来皈依释门,便将这技艺带进了水月庵,原本水月庵不过是泉州大大小小许多个庵堂中不起眼的一座,却在老庵主掌事后渐渐在泉州富贵圈子里扎下根来。
她和老庵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大部分时候老庵主都将传授技艺放在首位,她的绣法集结了各地名绣的一些独特针法,用色也有其独到之处,有时老庵主或者心情好,也会和她聊几句别的,却从不提及自己从前的经历,曼春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隐隐猜出老庵主的绣艺不仅仅是闺阁绣这样简单。
自从王氏把女儿训了一顿,唐曼宁就恹恹的,除了晨昏定省,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王氏又不好拉下脸来去哄女儿,便交代韦嬷嬷去帮她劝劝,韦嬷嬷说了一通好话,唐曼宁也只是笑笑,韦嬷嬷又让孙女石榴去劝劝大姑娘,石榴一脸为难的去了,却被大姑娘给噎了回来。
韦嬷嬷瞪着石榴,“你怎么回事?哪里得罪大姑娘了?”以前她孙女石榴在大姑娘跟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石榴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是一脸的委屈,揪着手帕,“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姑娘了,姑娘只亲近她奶娘和那几个小的,我说什么她都看不顺眼……”
韦嬷嬷皱起了眉,“你跟我详细说说……”
这日王氏早起处理了家务,就打发人去厨房看看中午待客的菜式,刚坐下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婆子来回话,“黄太太带着黄姑娘到了。”
“快请!”王氏笑得和煦,因黄通判是唐辎下属,她并没有起身迎接。
黄通判家的太太带着女儿进来,两厢见了礼,王氏拍拍黄姑娘的手,笑道,“一段日子不见,你家女儿越发水灵了。”
黄姑娘名唤明珠,和唐曼宁同岁,长得十分标致,就是个子不高。
黄太太闻言笑道,“夫人谬赞了,这孩子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操心。”
王氏叹道,“都是一堆儿女债,哪有不操心的时候。”
唐曼宁拉着黄明珠去一旁说话了。
黄太太见王氏身边只有唐曼宁,就问起二姑娘的病情。
王氏摇摇头,“好歹捡回一条命,不过身子却是亏了,现在天天喝着药呢,轻易出不得屋。”
黄太太就跟着叹息,又说起给女儿做衣裳,“她向来爱穿鲜丽颜色,最近从京城传来的新样子,却是不衬她的个子。”黄明珠的个子比同龄人矮半头,简直要成了黄太太的心病了。
王氏就道,“县主也是刚从京城过来的,那衣裳样式必是早就见过了,没甚新奇。咱们何必非与别人穿成一样?大大方方不失了富贵气象就行了,明珠只是长得晚些,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黄太太道,“您这样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唐曼宁和黄明珠说的也是曼春的事,“过几日去李家赴宴,要是我妹妹也去,到时候还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