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濬终是翻了身,转向游子衿的脸。
心情五味烦杂,将手从她脸上颤颤的收回去。想要掖好被子时,不经意触及了她放在外面的手。
“你心里还是存了芥蒂,终究还是怪我了。”
一夜过去,落叶纷沓而下。
“老妈妈,一早起来打扫这落叶累吗?瞧您额头上流的汗。”
游子衿一大早醒来,陆风濬早已不在身边,想是又去河堤修建水闸了。
推开窗子,见外面一位看起来面过半百的老妈妈吃力的打扫着落叶,如是问道。
老妈妈擦了额头上的汗,祥和的微笑。“娘娘,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累一点不碍事的。”
游子衿关上窗子,转身走了出去。一手接过老妇手里的扫帚,拉着老妇满是茧子的手,走下台子,并未理自己的衣裙,轻轻坐下。
“娘娘,您——”
“我不讲究这些礼数的。老妈妈,坐下陪我说说话吧。”抬头望着颤着身子不肯坐下的老妇,游子衿温和一笑。
老妇依言坐下,心里却仍战战兢兢。
“您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做打扫的呢?我见您年岁大了,怎么还来做这粗重的活?”
“我老伴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年轻时候没能为他留下一儿半女,老了只有我一个人过了。”老妇看着那叶子早已落光的大树,自己也如它一般,无依无靠。
“真是对不住,我又触到了您的伤心处。”游子衿一脸歉意和不安,两手紧拽着衣袂的裙角。
老妇脸上的皱纹早就爬上了眼角,然而她的眼神是清亮的。
“可我总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也许早已化作这院落里的一草一木,用自己的方式日复一日的和我交流着。”
“所以不觉得寂寞,不觉得苦累。因为心中满怀期待,所以有了这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的守护......”这话从游子衿的口中轻缓有致的吐出,落地便成了感叹。
“老妈妈,您说是吗?”
自己也是千般等待,万般期盼,就连午夜梦回也都是那个人的身影,他说想要离开,他说不爱自己,然而自己,仍在等待。日复一日,从不觉得累。然而老妈妈的等待是幸福的,因为一直执着的对象是爱自己的,而她,却是寂寞的等待。
“七哥——”陆风遥追出门去,“为什么不让我继续查下去?”
陆风濬脚步顿住,“我说了,不要继续!”
“倒是什么事让你们这么不痛快?”游子衿浅步迎上,原是他在这里偷个闲,在和自己的亲弟弟斗嘴。
“七嫂”,陆风遥呼的吐出一口气,理了衣领上的锦扣,嘴角一扬,“自然是想给你个清白啊!”
“我倒是怎么不清白了?”她哭笑不得。
陆风遥看向陆风濬的背影,只见他一言未发便疾步离开,才放心的朝游子衿一招手:“七嫂你随我过来。”
游子衿忙加快脚步跟上他,既是苦笑,半是无奈的说着:“你倒是慢点。”
陆风遥回头故作一个鬼脸:“这就是小爷我的风格。”
都是多大的人了,还是有些孩子气,游子衿不禁感慨,倒是富贵皇家惯出来的臭毛病。
“你说,我倒是怎么不清白了?”跟着陆风遥进了里屋后,游子衿撇撇嘴,佯装生气。
陆风遥一敛方才的邪气,表情很是认真,“七嫂,你可知你落水的事,并非偶然。是有人要害你!”
“不大像,也没有理由。我没和谁结仇,也未曾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不大会...有人要害我。”游子衿努力的回忆着,仍是不解。
“你不找别人的茬儿,未必别人不会害你。”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会害我?”游子衿掩饰住心中的忐忑,故作轻松的问道。
“你看你看”,陆风遥忽的一惊一乍,让游子衿不禁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陆风遥指着游子衿的衣裙,略加思考后问道:“你看你的手还在颤呢!你也觉得蹊跷对不对,还是你也在害怕?”
“我......”游子衿忙将手背过身去,”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有些人一旦紧张,脸上便会极不自然,手会下意识的抓住衣角使劲撕拽。”这样,仍不能说明,你也在害怕吗?”
陆风遥之后便不说话了,只定定的看着游子衿的眼睛。
“其实似乎也有蹊跷,我落水时没有一个人救我。我只听到阿仪的哭声,我那时心里很紧张,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缠到。现在想来,缠住我的似乎并不是水草。”
极力的去回忆,眉头微皱的淡淡凝神......
“那是什么东西?”陆风遥似是抓住了什么线索,立即追问道。
“或许......是一个人的双手。紧紧地抓住......”
是一个人的双手......
“触感和力度都很像,但我不能确定。”
陆风遥拼凑着所有的线索,传信,人的双手,落水没有人来施救,哭声......这一切摆在他眼前,让他不由的想要拨开所有的迷雾,找出最终的答案。
“吴大人,我要你帮我个忙。”
“永乐王请讲,下官无不听从。”吴大人胆战心惊,只要不是丢乌纱帽,掉脑袋的事就好。
“帮我找两个人,一个是当日报信说七哥找我的那个,另一个则是给端王妃和仪姑娘撑船的渡夫。”
再也没见陆风遥的脸上,如此郑重的表情。
“我说,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倒是也让我知道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