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琛隔着门缝看着里面皇帝泣不成声,终于了然,姑姑的死根本就不是一个意外。从前只是怀疑,如今是真的确定,这根本就是皇帝为了乱了对方阵脚而使用掉的棋子。这两人的感情她从前怀疑过,自从在麟趾宫外听到了那一次对话,她觉得姑姑嫁入皇家只是为了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卧底。可如今又觉得是她错了,皇帝应当是很久之前就了然这个事实的,却一直未对姑姑下手。这之间若说不是两人都付出了真情,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只是,他如今却是后悔了。为了江山,亲手杀死最爱的人。可当他终于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已然是孑然一身了。
“婉荣,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如果我不是皇帝,你对我就没那么多喜欢。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对不对?我知道我错了,即使想要稳固皇权也不该把你推出去,即使是想要灭掉游氏也不该先拿你开刀”
颜琛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这样的说辞,确实难以让人认同。
他虽然有爱,可当他知道错了的时候仍然认为游氏本就是应当毁掉的。因为阻碍了他前进的脚步,因为只要一日不除去,就仍是在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一般。
“颜姑娘——”说话的碰巧走到这边的琬琰。
“夫人。”颜琛身子一福,“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琬琰每每听得一声夫人心中都要一痛。她始终明白,她与那个位子即使只有一个正侧之分,仍是妻与妾之别。她始终介怀,为了坐上他正室的位子,自己竟要等上这么多年。
“哪里的话,其实我更佩服姑娘你,在皇上身边的人能呆的久的人不多,你可也要成为其中的一位了。”琬琰眨了眨眼。
颜琛干笑了两声:“奴婢一直笨手笨脚,能呆在这儿这些时间也不知走了哪门子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琬琰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轻轻说道:“大祀殿可是忌讳。姑娘还是走的远些好。”
这话其实是善意的提醒,大祀殿里供奉着的都是皇室祖宗的排位,普通人哪有那个资格能够靠近的。
“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担着的了。我对你说这些。不过是觉得你也算伶俐。想让你在这儿多呆些日子而已。前些日子里听说你冒死救了皇上。皇上对你挺有好感。可不要因为这个毁了从前的那些个好印象。”
琬琰说完这些话,转头看了一眼正定定站着的颜琛:“姑娘还不打算走吗?就当是和本夫人一起去别处走走,说说话。”
她好意提醒了那么多。对方怎么能没有反应呢?不是据说很伶俐的吗?琬琰真是没看出来。
颜琛几步跟上琬琰,略带歉意的说道:“方才走神了。”
琬琰“嗯”了一声便也没说什么,只一直走着,二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这一走,便又走到了后山。这山不算太高,底下也不如其他地方一般云雾缭绕,琬琰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皇城,头也没回的问了颜琛:“姑娘有想过要从那里面出来吗?”
皇城这样的地方,有时便如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外面是浮华的装饰,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难道不是一定会出来吗?”颜琛轻声问了,“宫女二十五岁便会被放出宫,难道不是既有的规矩吗?”…
“规矩?”琬琰笑了,“你以为规矩是谁定的?这样的地方权力愈大,便愈是又发言权。”琬琰察觉自己似乎是跑题了,便也住了口,“不过,姑娘只要好好为皇上办事的话,能得到皇上的青睐留在宫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就是绝对绝对不要自作聪明。”
颜琛疑惑了,她倒是什么时候自作聪明过。明明一直都是很守本分的好吗?
“我说的不是你。”琬琰轻声道:“从前那一位,曾经是自作聪明过。不过好在,她最终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琬琰说的如此漫不经心,仿佛那个人本就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那个人是?”颜琛轻声问道:“如果也是什么忌讳的话奴婢也就不问了。”
“无碍。”琬琰竟是笑了,“是一个做了很久很久的殿前女官的人,如今也算得上是过街老鼠一般的叛臣之女了。”
颜琛心头一紧,或许,这个人,就是——游子仪。
“她出卖了自己的家族,想要以此换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分。只不过她看错了同伴,与皇上做同伴无异于与虎谋皮,可她偏偏还是这么做了。不计一切后果的飞蛾扑火,最终又换得个什么下场。”
“她不是在战乱之后就失踪了吗?”颜琛维持着语调的平静,“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家族殉葬了。”
“是啊,都以为她是个烈女,却不知她其实只是个卖主求荣的——”
琬琰猛地敛了笑意,“你怎么知道她是游氏族人——百姓们不可能那样传的,没有人能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颜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露了什么,紧接着定住了心神为自己圆了话,“不是说,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游氏为了谋反而将女儿安插到皇宫作为眼线,总是会有人知道——”
琬琰倏地松了一口气,“的确如此。看来,还是我小看了你,不想你知道的这么多。”
“也是恰巧。当年清平王妃腹中有一女婴还未出生就已胎死腹中。言是如此,却还是有人知道,那孩子其实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