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爬上山顶,北风呼啸,迎面吹来,将她身上的墨黑斗篷飞扬开来,遥遥看去,好似悬崖之上振翅欲飞雄鹰。苏瑾娘叫了一声:“墨儿。”方墨转过身来,苏瑾娘握住她的手,方墨脸色青白,眼神幽黑冰冷,带了股让人胆寒的杀气,她这样子让苏瑾娘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不由得问道:“乖女,你还好吧?”
方墨点了点头,说:“我没事。”看了一眼周围,萧三带的人只剩了四个,而且都受伤不轻,正靠在石头休息,萧九带了孙瑾瑜周子欣在生火,天黑漆漆的,寒风刺骨,周氏正在急促咳嗽,周湘绣正缓缓抚着她的背脊,荣进宇一家紧紧聚在一起,惊魂未定。
方墨往下看去,除却山道上渐渐聚成一团的黑衣人,整个脚底的世界都是一片黑漆,深不见底,而头顶的苍穹仿佛触手可及,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迷茫。苏瑾娘手心的温暖让她这感觉减轻了不少,她说:“娘,这边风大,我扶你到那边去。”。
萧九生了火,众人都围了过来,孙瑾瑜化了雪水,递给方墨,方墨喝了一口,冰凉沁进骨子里,她心中慢慢清净下来。风雪越发大了,耳朵尽是北风呼啸的声音,即使是生了火,山顶上仍是冷得让人无法忍住,众人却都没有出声,这一趟险路过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他们还是幸运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瑾瑜突然说道:“方墨,你快过来看看。”方墨站在山壁上看过去,寒风凛冽,这处山崖最是高耸,脚下群山寂寂,那一片如墨泼过的黑幕里渐渐现出一条漫长的火龙来,火龙密密麻麻仿佛与天衔接,而且渐渐延伸开来,有铺天盖地的势头。
萧九问道:“这是……”萧三倒吸一口冷气,沉声说:“北狄的西路大军。”萧九一下愣住,不由得说:“那惠州……”话却再说不下去了,北狄的西路大军都已经到了虞山脚下,那惠州还能安好吗?
萧三挣扎着站起身来,对方墨说道:“方小姐,对不住了,小的不能送你到逆水了。”提了刀,往山道走去。方墨叫住他:“站住!你以为你能活着走下虞山?跑到肃北去通风报信?”
萧三咬牙说道:“即使不能去,我也不能不去。”萧九过去搀了他,低声说道:“我与你一道下山。”他们是肃北萧家的黑卫,肃北危在旦夕,自是不能不顾的。
方墨冷然说道:“好一对蠢人!”萧九怒目以视,说道:“姑娘,萧九虽然不如你本事了得,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轻贱。”方墨冷笑一声,说:“我有说错?你们就这样下山,连虞山都走不出去,还谈什么通风报信?只不过白白送了性命!”
萧九红脸一肃,正要说话,萧三一把拉住他,对方墨说道:“方小姐有办法下这山顶?”
方墨沉默片刻,说:“暂时还没有,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大家一起合计,总归能想出办法的。”这山顶寒冷非常,她也不可能带着这群女人孩子这里等上一夜,少了萧三等人帮忙,只怕他们寸步难行,这种时候可不能将人分散了去。
萧三想了想,带了萧九等人复又回到山顶上。这山顶正是虞山的最高处,不过三四十来方,奇石林立,又有六七株老树,因是寒冬,树上只剩了几根枝桠,岩壁陡峭,好像利剑削成,那几株老树都颇有些年头,枝桠虽不茂盛,根须却繁多粗壮,依着崖壁垂下来,不知道蔓延到了哪里了。
方墨拉了拉那几根树须,那上面早已冰泞,滑不留手,她细想片刻,说道:“我下去看看。”孙瑾瑜就站在她身旁,一听这话,连忙说:“还是我来。”方墨笑着说:“你太重,这树根只怕是承不你。”
萧三说道:“方小姐,这树根冰泞成这样,只怕是也承不了你的重量。”
方墨笑了笑,说道:“萧总管有所不知,这老树的树根韧性最是惊人的,虽看着细细的一根,吊起一个寻常壮汉都不成问题。只是眼下冰泞起来,这韧性难免有些变弱。我个头小,身子轻,应是可以应承的。”
苏瑾娘却紧张的不行,嗔道:“你这孩子,萧总管都说不行了,你非逞这个能做什么?”方墨握了她的手,低声说:“娘,这山顶太冷了,咱们哪里能久待?况且,那伙贼人就守在山道上面,他们人数众多,现在是夜里,又有巨石挡道,他们有所顾忌,一旦天亮了,他们总能找出办法清道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哪还有命?”苏瑾娘还在犹豫,方墨笑嘻嘻又说:“娘,你不用担心,我将自己这小命看得重着呢,绝不会轻易涉险的。”
苏瑾娘犹犹豫豫说:“那你一定要小心!”方墨点了点头,撕了死人身上衣料缠了掌心,又将老树的根须拉了许多上来,结成长绳,一根往腰上一缠,一根拉在手中,取了火折子,踏了崖壁慢慢往下溜。
孙瑾瑜紧拽了树根,说:“你一定小心。”方墨笑着点了点头,抬头说:“放心。”她曾专门拿出两年的时间跟名师练习攀岩,下这小峰不过是小菜,唯一有些棘手的是这天气实在不作美。
众人都聚在岩壁上看着她慢慢往下,苏瑾娘时不时叮嘱一声“要小心”。方墨却下的很快,初时还能瞧见她黑黑的脑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只能瞧见她那身墨黑的斗篷变成朦朦胧胧的一团黑云,到了最后,干脆是一团漆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瑾娘心中害怕,叫了一声:“墨儿?”方墨轻慢的声音传上来,“娘,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