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画细细看了看裴胥青,他家大少爷的脸色在这灯火中泛着淡淡的红,眸子中黑森森一片,盯着紧闭的门扉,许是经了冷风吹,这会总是有些恢复常态了。虽然瞧着有几分怪异,但是青画还是松了一口气。刚才用帕子捡起地上银针,裴大少爷白皙俊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起身就走,那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青画惶惶恐恐跟在后面,跟着他进了这里,又吓了一跳。方墨和丁秀兰两个是新进的,瞧着也都是老实人,方墨尤其讨喜,他还想着多提携提携这小丫头呢。可是遇了这种大事,裴大少爷一言不发就来到了这里,脸色还这么难看。他难免心里打鼓,难道这事跟这两个小丫头有关?
裴胥青在门口站了片刻,夜风有些微寒,一进的小院很是安静,门窗纹丝不动紧闭着,里面的人睡得再安好不过了。他背后的手握紧了,复又张开,轻薄布衫下手臂上齿痕犹还清晰,这般一动便有微疼。站了片刻,裴胥青还是转了身,淡淡说道:“走吧。”
青画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立马转身跟过去。
裴府显然今年是有些流年不利了,去了一趟隆庆寺回来就一直没有下过床,大少爷院里又不太平,时不时出一些状况,后院里陆续添了许多护卫,来往都带着兵器。后院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丫头婆子们等闲不出自己的屋门,都提着十二分小心当差。
接下来总算是过了几日的安稳日子,到了月底,丫头们领了月钱,纷纷约了相熟的要上街买些日常零碎,到了青竹院张管事那里告了假。张管事等这几个丫头出了院门。连忙去了正院里。
裴大少爷正专注临着字帖。青画也在场,他低着头一边研磨,一边偷看裴胥青的脸色。实话说,这几天他也是盯着呢,那两个新来的丫头确实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连院门都鲜少出,怎地会引起大少爷这么浓厚的兴趣?
裴胥青放了湖芼,拿帕子擦了手,淡淡说道:“走吧,出去看看。”
青画一愣。随即应了一声,跟着出了门去。
三四个衣装光鲜的俏丽丫头在燕京西城的街道上无疑是十分招眼的,惹得一些猥琐汉子频频回顾。就连蹲在墙角根处捧着海碗正稀里哗啦吃拉面的一个黑壮汉子也看得愣神,连手中活计都忘记了,等人都走远了,方才转身进了面铺子里。
几人丫头一起拥簇在一个货郎架上看一些零碎物件,这走货郎的是一对夫妇。俱都生得高大,倒不像是做姑娘媳妇的买卖的人,不过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这对夫妇生意火热,尤其是婆娘那嘴皮子使得十分利索,硬是把的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零碎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买不看一定后悔。
裴府几个丫头被拦了路,都留在那里挑拣起来。方墨伸手取去货架上里头的一块花色线头。男家掌柜身形高大,一侧了身子就将她与一众丫头隔离开来了,低头清理架上的摆物,嘴里却低声说道:“大当家。”
方墨眼睛里带着盈盈笑意,唇微动。低不可闻说道:“跟二当家说一声,人就在后头。让他做好准备。”那男家掌柜微微点了点头。
几人丫头买了所需,继续往前面看热闹,这处街道并是不主街道,不宽,但来往行人颇多,也甚是繁华。一辆马车突然从巷子里拐出来,车夫显然是个新手,竟是拉不住那车,急得大叫:“让开!快让开!”马车径直往街中间几个丫头冲去,吓得那几个俏丽丫头魂飞魄散,尖叫连连。好在有惊无险,那车夫在最后关头总算是拉住了缰绳,抹了一把头上汗水,下了马车一个劲跟这几人道歉鞠躬。
几人丫头说了他几句,因是无人受伤,这人看着也实诚,就作罢了,正准备走,丁秀兰突然说道:“咦,方墨呢。”大家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方墨拐进巷子里,听了听身后动静,黑幽眉眼微微一笑,继续若无其事前行,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狭小巷子,就突然转过身去,笑嘻嘻说道:“裴少爷既然跟来了,何不现身?”
青画惊魂犹未安定跟在裴胥青身后出来。面前这小丫头明明与平日无异,依旧是眉眼弯弯,笑语嫣然,可是青画现在却觉心里寒意控制不住爬上来了。裴胥青面上丝毫异色不见,一贯的风姿优雅,从容不迫,淡淡说道:“大当家的。”
方墨面现惊讶之色,笑着说道:“裴少爷竟是连这个也查出来了?倒是神速。”裴胥青面色虽然不改,可是听到她这般痛快承认,淡然眸子里仍是快速闪过一阵恼怒之色,背于背后那只不由得窝紧了几分,轻缓缓说道:“漠北祁山十八寨的大当家屈身到裴府做一个扫地丫头,裴某自是要万分小心了。”
方墨笑盈盈说道:“原来你还派专门去漠北,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使那些不入流勾当引你注意了,害得我白费了一番功。你将我的剑带来了没有?”裴胥青想起书房那柄无名长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忘了。大当家既是想要,何不自己去取?我那书房,你不是去过了好几次吗?”
“裴少爷真是说笑,我又不是傻子,老底都被你揭了,还去送死?”方墨笑着说道,“等你死了,我再去取,岂不省事多了。”
裴胥青淡雅面上不禁现出恼怒来,冷笑说道:“大当家费了这一番劲,原来是想取我的命。”方墨笑着说道:“是啊,我费劲引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