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有三个想不到。一是没想到这个手术会受到如此重视，每个环节狠不得都要由科主任亲自上岗。二是没想到曲院长竟然逆风行舟，不顾一切力挺何晶。三是没想到自己只作后备，原以为应该替代麻醉护士呢。
虽然大多手术并不需要麻醉护士跟全程，但像这类大手术，就必须要有一位了。因为这时台上不只是产妇，还有患儿，监护的责任一点也不比麻醉医生小。可科主任却点了麻醉护士长的将，她倒是很有经验，但毕竟不是医生啊。
散会后，赵新本想找何晶聊一聊。因为中午和她谈了这台手术的设想后，还没机会说过话呢，再说也得给她点鼓励啊。就刚才那阵势，任何人都会受到些打击，而手术前，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信心。当然，曲院长或肖主任也可能会找她，但作为同事，特别是作为一个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手术却被排斥在外的医生来说，他的话也许更具效果呢。
可是，他只来得及对何晶说了句“我想找你聊聊”，就被他们麻醉科的主任拉走了。
“明天的麻醉还是由你来做，我已经和护士长说好了。”科主任和赵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说。“到时候一切由我来安排，你有思想准备就行了。”
“可，可这是为什么呀？”赵新尽管很高兴，但还是激动地问。“这个机会可不多啊。”
“就因为机会不多，我才让给你嘛。”已经五十出头的科主任很大度地笑了笑。“我反正职称到头了，也不可能提成副院长，再多个奖励也没用。可你就不同了，产房手术在我们医院还是头一次，还要向国庆献礼，是要载入院史的。难怪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护送也用科主任，还真是没听说。”
赵新知道主任有所指，便说：“新生儿内科负责全程监护和后续治疗，也说得过去。”
“你啊，不带任何偏见，也是我欣赏的地方。”科主任笑了笑，拍拍赵新的肩膀继续说。“但有个条件，可别说做不到啊。”
这并不让赵新感到意外，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儿饼，于是很大方地说：“不管是什么，您。”
“可能你也知道，丽都医院想挖你过去。”
“您是想让我调走？”赵新吃了一惊，眼睛也瞪得好大。
“别着急嘛。”科主任笑笑说。“他们麻醉是弱了些，有些大手术不敢开，想跟我们合作。我们呢，人手倒是不少，但院里有规定，一次两次外援没问题，但如果长期合作就不好办了。”
赵新听到话里有话，便说：“只要是不违反院规，什么都好说。”
“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请了我好几次，都没答应。”科主任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下面怎么说。
“他们请您，是不是利用休息时间啊？”赵新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很谨慎地问。
“还真的是这样。”科主任点了点头，没再往下说，却看着赵新，像在等他表态。
擅自接外活，虽然也有医生在这么干，但这是医院明令禁止的。如果被查出来，轻者被警告，重的有可能被解聘。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前途来冒险，于是很果断地说：“主任不敢，我就更不敢了。”
科主任听后，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我说嘛，赵医生的觉悟还是挺高的。这样的医生我怎么会同意调走呢？”
“不过，有个折中的办法。”赵新见主任开始打哈哈，便立刻说。“既不违反院规，又能帮丽都一把。”
“快说，什么好办法？”科主任果然又严肃起来。
“现在改革，科室自主权也大了。我看外科、儿科都跟外院有合作项目。我们也可以啊？”
“嗯，关键是合作什么项目。”
“比如说无痛分娩。”
科主任笑了笑才问：“还有呢？”
赵新明白科主任笑的原因，因为无痛分娩对许多医院来说只是个“说要爱你不容易”的摆设。听起来挺诱人，但并不想真正开展。因为国家规定公立医院自然分娩的收费标准要远远低于剖腹产术。无痛分娩工作量成倍增加，风险又大，收费却很少。所以尽管在提倡，医院的积极性并不高。大学附属医院算是做得比较到位了，有专项门诊，但坐诊的都是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女医生，让人一看就产生怀疑。
“还是无痛分娩。”赵新重复了一遍道。“国外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五，可我们连百分之一还不到。公立医院有个收费限制，可像丽都这类民营医院就灵活多了。将来我老婆要生产，就算是花剖腹产的钱，也愿意上镇痛。据我所知，这样想的人还不少呢。”
“听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科主任想了想说。“这样，今天晚了，等明天做完手术，再找个时间详细聊。但和丽都合作的大前提要定下来，你不会不答应？”
“只要不违反规定，我什么都答应。”
“好，就这么定了。”科主任笑嘻嘻地说。“那明天我就说心悸，一切就拜托了。”
赵新见科主任离开，想想何晶一定走了，于是掏出手机打了过去，想做道歉。不料何晶在电话里说：“我在行政大外面等着你呢。”
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