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鲛绡纱帐子外,午时的太阳发出淡淡的光芒,映着大红罗帐子灿若紫霞,而躺在黑漆镙细八步床上的是一对母女一一无忧和苏夫人,不.现在的她已经不叫苏夫人了,她是王玉英。无忧这一日睡的香甜,她躺在王玉英的身旁,紧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睡去,当王玉英睁开眼的时候,她就看到睡在她身旁的无忧,再看看陌生的环境,她知道她一定已经离开了苏家,离开了那个她爱了一辈子,也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她眼中没有泪,只有解脱,原本这次回苏家就是她给自己,给那个男人最后的一次机会,只是结局依旧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惨烈: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无虑,无悔被关,无忧被打,这些都是她痴心妄想惹的祸。王玉英伸手慢慢的摸上无忧的脸庞,她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有了几分感叹:自己的女儿不过也只是十六岁的年纪,却已经饱尝世事艰难,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她的眉眼之间,太过端庄、犀利、稳沉,一点也不象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无忧太过懂事,太过体贴,太过为他们这些人操心,让她心中有愧呀:若不是自己太过无用,女儿何至于要沦落到现在的这般境地,若不是自己稀里糊涂答应宫家的婚事,女儿何至于要避走他方,沦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只怕苏启明为了银子,要将无忧卖了吧!那个人为了银子什么事情不会做?看着越发沉稳的无忧,王玉英心头难受,若不是这两年吃尽苦头,受尽人家冷暖,无忧又怎么会少年老成,小小的年纪,却没有半点孩子气,反而像个大人一般的要照顾他们,步步艰难,步步小心,时时刻刻担心他们的安全,凡事忍耐,凡事宽容,凡事包涵,凡事退让,凡事筹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却从不想着自己。想到这里,王玉英的眼里,难得闪过一丝坚定,不容错过的坚定不能再这样了,她要在最后的时刻里,为无忧做点什么”不能让她的无忧再这么辛苦了。世人都在称赞小神医如何的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可是她看到的是无忧越来愈瘦弱的身子,越来越疲惫的神情,她的无忧要吃了多少的苦才能达到这样的境地:无忧的医术怕是有的人一辈子也赶不上吧!王玉英心里清楚,她的无忧从来就不是什么神童,更不是什么天才,会有今日的成就,那只有一个原因——无忧吃了别人一辈子都不会吃完的苦,所以才有了别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成就。王玉英再看了看无忧,她睡得那么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略显稚气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王玉英的神色恍惚起来,好像就在昨天,不,就在刚才,她还挨着自己的头,撒娇着一起睡。
可一睁开眼,她就会变成一个大人似的,努力为她搭起一座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安乐窝,这就是他的女儿,她的无忧,也只敢在睡梦里将自己变成一个孩子,因为她要保护的人太多。她,不能让她的女儿在这样下去了,太苦,太累,她要做点什么,在她还来得及的时候,做点什么。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王玉英已经不奢望能够有什么好结果了。王玉英挣扎着起身,却又小心的避开无忧,她窸窸窣窣的穿好中衣,外面守着的红袖听到声音,进了内室:“夫人……”王玉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无忧,红袖会意的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王玉英的身前,小声道:“夫人,你怎么起身了?”“去,将我那套命妇的朝服拿来。”“夫人……”红袖暗惊: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她是要去哪里?“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不快去!”王玉英难得语言犀利,此刻双眸一蹬,倒有了几分相府千金的派头。“夫人,您别急,婢子这就去帮您拿来。”红袖瞧这光景,知道夫人怕是心意已定,不敢惹王玉英动气,立刻诺诺地拿出那套朝廷的命妇之服。王玉英并不穿上,而是让红袖掉着,只是穿了一套寻常的衣衫,悄悄的带着红袖,绿如出门,一张脸既白又沉,看的红袖,绿如一时间无人敢说一句,不知道她家夫人这是准备做什么?不过心中都暗暗担心她家夫人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连走路都困难了,夫人还强撑着干什么去?红袖,绿如即使心中又千万的疑问,却没人敢问出口,扶着王玉英上了马车,听着她吩咐:“去相府!”红袖,绿如听了去相府,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不过二人还是相互偷偷传了一个眼神:她家夫人今天的举动太奇怪了,原本是根本就没打算再回相府让相爷和两位舅爷难堪,为何今天主动去相府,带着命妇朝服不说,还背着大小姐,这太奇怪了!二人都是王玉英身边的大丫头,都是有眼色的人,见着她家夫人心情沉重,也没打算向她们解惑,所以也静静地守在她家夫人,小心的侍候着,无人出声。到了相府,王玉英的脸色愈加的苍白,额头已经出汗,显然这一路马车坐过来,十分的吃力,相府的门房自然认得这是相府的三小姐,而且江州城里今天最大的新闻就是相府三小姐和离的消息:苏家商贾之家,难登大堂之雅,祖坟冒了青烟才娶到相府的千金,却还不知道珍惜,宠妾灭妻,嫡庶不分,逼走嫡长女,囚了嫡子嫡女,又纵容小妾谋害正室,惹得相府的大舅爷一怒之下,相府三小姐伤心绝望之下,提出和离,终于摆脱了无情无意的男人。
流言以龙卷风的速度席卷了江州城,其中不乏人为操作的可能,可是这一切都是实情不是吗?所以当苏夫人脸色惨白,步伐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