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背剪着手步伐闲适的走了过来。月白衣袍迎风翩飞,似风中轻摇的玉竹。他踏入耀眼的晨光中,辗碎一地浅金。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苏玉雪眉头一挑就往章氏后面躲。
章氏却不让她躲,拉住她的手,神色担忧的看着她的脸,“玉雪,你的脸还疼不疼啊?”
“娘。”她朝章氏眨眨眼,“不疼,不疼的,娘放心好了。”一转身正对上楚昀似笑非笑的目光。
狐狸!她在心中腹诽道,好像没碍你什么事吧?何必如此费心揭发我?
“大哥。”楚睿看着不远处正在修理车轮子的随从,蹙着眉头,“车坏了,你的马车借我用一下,我要送苏四小姐回府。”
楚昀的护卫玄武已将他的马车赶至丽衣坊门前,并且已挑起车帘子,他闻听七皇子的话忙拿眼神看向楚昀。楚昀却似未听见一样,对章氏做了个相请的手势。“三夫人,请上车吧。”
章氏有些迟疑,“占用殿下的马车,实在愧疚得很。府里的车夫已去租车去了,也许很快就会到。”
楚昀却浅浅笑道,“正好,我也要到贵府里去拜访一下候爷,既然是同路,就一起走吧。再说苏四小姐受了伤,要尽快处理伤口。是吧,四小姐?”说完他瞟了一眼苏玉雪的脸。
章氏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殿下了。”
楚昀莞尔一笑,施施然转身朝马车走去,衣袍轻掀,率先坐了进去。
章氏让翠喜与商嬷嶙在这里等着老张租来的马车,吩咐好后便扶着玉雪也上了楚昀的车。
楚睿也要挤上去,被楚昀伸手一拦,“天热,车内狭小,七弟不如去骑马吧。”
这车会小吗?比她刚才坐的马车还长上几尺,她那车都能坐下四人,这里面还挤不下一个楚睿?明摆着,他不想让楚睿上来。
“大哥!”楚睿正要争辨,楚昀马车上赶车的护卫玄武忽然马鞭子一甩,那马儿灰律律律嘶叫一声撒腿便跑,哒哒哒哒已奔出几丈远了,腾起好大一阵灰尘。独留楚睿站在灰尘里挥着袖子怒目而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心地一样的黑,也不提醒七皇子让一让。苏玉雪扯了扯嘴角。
马车离去几十丈后,苏玉秋摇摇曳曳从店内跑了出来,“啊,七皇子,玉秋的马车回府里去了,能不能借乘一下你的车?”
她用一块帕子敷着鼻子,两眼泪汪汪的望着楚睿。
楚睿正没好气,闲气的道,“抱歉,苏大小姐,本皇子的马车坏了。你还是另想办法吧。”说完,一撩袍子走开了,招手叫过他的随从,“卫东,将马车上的马解下来,爷要骑马。”
马蹄声阵阵,楚睿在苏玉秋饱含秋波的眼光中绝尘而去。
一辆通身玄黑的马车里。苏玉雪与章氏并排而坐,对面坐的是楚昀。起初,章氏还与楚昀寒暄了两句,没一会儿,她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咋就睡着了?“娘?娘?”苏玉雪轻轻的推了推章氏,又在她耳边低唤了几声,章氏却不见醒来,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
“夫人想必是太过劳累,你何必吵醒她?”对面的楚昀掀起眼帘淡淡瞟了她一眼。
苏玉雪朝她翻了个白眼,垂着眼眉不去理他。心内却在揣测着这家伙的用意,貌似不会这样好心的送她回府吧?他难道很闲?
她且等着,是狐狸总会有尾巴。
但是,她后知后觉的透心一凉。刚才在丽衣坊里,虽然他眼神不善,但那里人多,现在章氏又睡着了,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他要是此时想杀了她,她也无处可逃。她心头又一惊,难道那些马车均是出于他的手笔?而章氏是不会疑心他的,他便佯装说要去平阳候府将她拉上马车。
本来,此时已近正午,外头太阳晒得正烈,但她浑身竟起了寒意。一路上大气不敢出只防着他。苏玉雪以为楚昀会刁难她,至少会提及那晚在云山脚下的事。
她毕竟看见了他杀人,且是一批身份不简单的人。却见他根本在无视她的存在,只是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本书来看。一连看了好几页,连姿势也未动。
而她又突然瞟见,他的靴子边上,正躺着那块红布巾。
真是个好机会。她欣喜之下倾身过去,将身子略略弯下一点,假装去抚弄裙摆上的灰尘。然后脚尖快速一勾将那布块勾了过来。
她将那布块又快速的藏在袖子里头。这才假装弹弹裙摆上的灰,直起身来。
身子直到一半,却看到一截月白袖子伸向她身后,紧接着她耳后的一处穴位一痛。不要说,某人的手指已按在她的要害处了,只要她稍让他有一丝不满,那本来如玉竹般的修长手指,顷刻便会变成一只利剑在她耳下方捅上一个血窟窿。
苏玉雪不由得身子一僵,不敢动弹。
他靠她靠得极近,几缕墨发已垂在她的脸上,有几分瘙痒。他轻浅的呼吸传来,有丝丝青桂的香气飘进她的鼻中,初近男子让哪位女子都会晕眩,而此时的苏玉雪却无心欣赏妖孽手心开始冒汗。
楚昀却低声一笑,明明杀机已现,却声音温润说道,“你要如何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