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你有把握吗?这两页可成了空白了。”章氏捏着帕子在那帐本上试着水渍。
“娘,当心水有毒!”玉雪夺过章氏手里的帕子甩手扔掉,“我让香云喝那碗茶水,她竟吓得脸色发白,想必那茶水里加的东西不光可以使字迹消失也一定是一味毒药。”
章氏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娘不看帐本怎么管家?”
玉雪想了想,“咱们另做一份帐本,女儿刚才看到这两页是乡下两处庄子上的帐目,咱们差人去庄子上要些帐目回来,那里一定会备有底帐的。”
玉雪叫来珍儿收拾桌子,珍儿细心,用一块布将帐本包起来挪到另一张桌子上。
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来,周姨娘带着五小姐苏玉心来请安。
“夫人,姐姐,玉心来请安了。”苏玉心甜甜的叫着,盈盈一拜,周姨娘也微笑着在一旁屈身一福。
苏玉心已有十二岁,个子快赶上玉雪了,她此时着一身粉色连襟衣衫,头上梳着双平髻,两边各插一朵粉红宫花,虽不及玉雪的冰雪容颜,但也清秀温婉,同周姨娘一样性情娴淑。
周姨娘身上则是百合色短襟上衫,下面是月白色的百折罗裙,整个人看上去清爽雅致,与她温婉的性子极相衬。
章氏看周姨娘同自己一样是个性子内敛不爱张扬的人,对周姨娘颇为宽容,因此对苏玉心也如同己初。见玉心来请安,忙笑着拉到怀里,抚着她的头道,“今日绣了几朵花呀?”
“母亲,女儿绣了两朵。”说着从袖子中掏出块帕子,上面赫然便是两朵折枝梅花,“请母亲指点。”
章氏笑道,“要说指点,你不如请你姨娘指点,她的锈工可比一般绣娘都要好呢!”
周姨娘温柔的笑笑,“夫人说笑了,妾身的女红也一般呢。”
苏玉心又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个小布包,她手指纤纤将那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玉雪坐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布包打开了,原来是一方锦帕,她双手摊开往玉雪面前一送,“送给姐姐。”
苏玉心见了玉雪,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她都叫玉雪为“姐姐”,而不是“四姐姐”,显得隔外亲近,玉雪也喜欢这个性情温和的妹妹。
她笑着接过来,捏着帕角一抖,上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双蝶飞舞图。色彩雅致,蝴蝶锈在帕子右下角,布局合理。
玉雪笑道,“想不到妹妹竟绣得这么好,这叫姐姐自愧不如呢,怕是以后都不敢拿针线了。”
周姨娘抿嘴笑道,“四小姐这是夸奖她了,她哪里绣得好?为了绣这幅图,可是画了十几幅稿样呢!浪费了二十块布才得了这方帕子,都像她这样,我怕是连压箱底的布料也会给她败光了。”
章氏笑着摆摆手,“不就是几块绸布么,玉心想学刺锈,让她学吧,我这屋里还有几匹,待会儿你回院里时再带一匹过去。”
“谢夫人。”周姨娘拉过玉心连声道谢。
虽然刚才被香云的茶水弄坏了帐本,但玉心来后陪着章氏说话,看她娇俏可人妙语连珠,章氏的心情也不似刚才那样忧心了,留下周姨娘一起在凝香阁吃午饭。
午饭后,玉雪携了帐本同珠儿一同回映雪园。
经过紫园前的那片竹林时,看到一个人影在林子里徘徊走动。
“谁在那里?”
那人听到声音从林里子走出来,低身一福,“见过四小姐。”
“景姑?你怎么在这儿?”玉雪抬手示意她起身。
至从她变成苏玉雪后,就没再见到景姑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
“四小姐,奴婢……奴婢也只是路过这里。”景姑说着又福了一福,退身准备离去。
路过?看她脚上沾了不少竹林的湿泥,这哪是路过的样子,分明是在林中待了不少时间。她在甄氏身边服侍了多年,如今大房已无人,她这是念旧吗?
想以前,甄氏刚去世那一年,自己只感到天地间一片渺茫,孤寂无助,是景姑每晚陪着说话哄着自己入睡。
“你等等!”玉雪叫住她。又支开珠儿先行一步在前面等着。
景姑回头,“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她怔怔地看着苏玉雪,有一瞬间恍惚,这眼睛多像那两个人的啊!哎,可惜一个死一个失踪。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你安在哪里当差?”玉雪问她。
“回四小姐,奴婢是个自由身,已辞别了老夫人及两位夫人,这就要离去了。”景姑道。
玉雪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个布包,还真是要远行的样子。
“你在这府里不好吗?为什么要走?”
“好?”景姑讥讽一笑,“也许吧,四小姐保重,时辰不早了,奴婢还要赶路,要去寻二小姐。”
“你不用找了。”玉雪朝她走了两步,“我知道她在哪里。”
“四小姐知道?”景姑睁大眼睛看着玉雪。
玉雪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又从袖中取出那只金镯。
景姑大吃一惊一把抱住玉雪,“你是……”她就这样死死的盯着玉雪看了好半天,泪水慢慢流了出来,“老天这是在怜悯吗?小姐,奴婢不走了,奴婢在夫人面前发过誓,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玉雪叹了口气,说道,“也许老天真的看不过去我们一家遭受的冤屈,才让我死而复生。”
末了,她又问景姑,“从云山回来后,我怎么没看到你了?你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