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他的脸,四目相对,同样地光辉耀扬。
“放弃圣门,你后悔吗?”
其实不止是圣门,还有很多,比如西陵之位,比如这天下……
凭他的能力,只要想要,哪样不是唾手可得?
可如今,他却陪她在这里……碌碌无为,每天为她的琐事烦忧,只关注她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段凌赫有些诧异她如此一问,但看着她眸中的狡黠却也知道她晓得她心中想法——
打算放弃圣门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变得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呢?
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他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长久以来,他的身边生杀掠夺,明争暗斗,从来纷扰不断!说来说去,归根究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他手中的权利,是圣门!若是圣门没了,他的身边,才能够是安全的——她,也才有可能回到他身边!
他摇头,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唐果却愈发惋惜,唉声叹气,“可那是圣门啊!是你的心血!”
她如此娇憨的模样,段凌赫看得心里为暖,不由地牵起唇角。
是啊,圣门有多重要——
南宫焰没有因为他是神墓弟子而有丝毫留情,却因为他的圣门而立马行动,警惕于他,增加手中的势力;段凌翼也知道向他索取圣门,而不是那所谓进入神墓之地的资格;而当他提出用圣门与慕容殇交换神墓灵珠之时,即使身为神墓的弟子,慕容殇也是那样的毫不犹豫!
因为他们都知道:神墓之地,即使且不说那无尽宝藏,会不会只是一个所谓的传说,就算是得到,没有强大的势力,最终也只能被人侵占,抢尽。
得圣门,便无可惧。
而他,却轻易放弃了……在常人看来,或许真的难解。
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以失去圣门,却不能失去她——
有时候,除非你的野心足够强大,是这天下间最大的强者,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伤害到你所爱之人,即便是在你死后,他们也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受到波及。
只是可惜……
他的父皇从小教育他,这个世上,最不能有的,便是野心——
人一旦有了野心,便会六亲不认,便会变得没有血性,到最后将会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因此,他只得断了自己的野心,现在他所拥有的这一切,不都在证明父皇曾经的教导,是对的吗?
“果果,你看这河里有什么?”
“什么?水啊!”
“除了水呢?”
“鱼?”
“不……里面,还有你和我,我们两个……”
唔,要不要这么肉麻?
在某个女人嫌弃的目光瞪视下,段凌赫笑得怡然——
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金银满贯,不是权倾朝野。
幸福是每一个微小的生活愿望都能达成——
当你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有人来爱你,想去爱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成全你。
幸福,就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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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皇宫。
沉曦宫,透明的珠帘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在这深夜听起来,格外刺耳。
立在帘外的太监,连忙冲进去递上备好的毛巾,呈给浑身冷汗直栗的皇帝。
他侍候他多年,也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皇上一定是又做那个噩梦了。
段凌翼深深的闭着眼,眼前的火光越烧越旺,浓烟滚滚,被火烤焦的肉味萦绕在鼻端,久久不肯散去。
是她,他的婉儿……
浑身焦黑,嘶声叫着昶儿的名字,就那样被烧死在大火里!
自那之后,他只要一入睡,便会是她临死前的模样——
……
婉儿那封皱巴巴的遗书被他一直贴身藏着,此刻又忍不住拿出来——
翼,我想去陪昶儿。
好几次我做梦,都梦到他在下面呜呜的哭。
他说他好冷,在那边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抱他,他想我这个娘……
翼,原谅我,原谅我没能遵守对你白头共携手的诺言,先走一步。
作为皇帝,你有多少无可奈何,我都清楚,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相反是我,身为你的爱妃,可是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还要处处给你和赫哥哥添乱子,被人利用,而扰乱你们的计划……
我死了,你反而能够少一份牵绊。
赫哥哥他也,也应该会看在我已经不在的份上,尽心的帮你吧……
这样,你也能早点儿从太后手中得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主权,坐稳自己的皇位,也早一点实现你母妃的遗命,为天下苍生谋福,做一个好皇帝。
……
是,如今她所期望的,他都做到了。
可她,又在哪里?
……
又是连夜,赶去了皇陵。
在她的墓前,久久不肯离去。
直到天将亮,他一身薄衣,本就不好的身子,又开始咳嗽。
走出去时,不可避免的路过前面的圣陵。
巨型圣兽威武而立,这里是埋葬先皇的地方。
“父皇,你偏心……我和他都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要将这皇位,这西陵的责任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这世上最不能有的,就是野心?
为什么是我,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