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署,段伟昂坐在影壁前,堂下跪着的是一个叫王吉森的家伙,赵王刘鹏程满脸悲愤泣血陈书,说自己管教不严致使儿子刘文康犯下大错,不但指使王吉森射杀皇孙刘耀,而且还用刻了字的箭陷害叶云扬。
段伟昂觉得这一幕有些不真实,本以为是特别棘手的案子,皇帝给的七天期限根本就不够用,正想着完不成任务怎么跟皇帝交代了,谁想距离案发刚刚过十二个小时,就有这么大的转机。
他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无非是密切关注赵王和魏王,派人监视两国使团的一举一动,外加带走刘文康的随从到廷尉府问话。
其实那几个随从到现在都没过堂呢,因为段伟昂太忙,根本顾不上这几个小鱼小虾,主要是他认为刘文康不可能笨到用随身侍卫作案的地步,审问这些人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王竟然沉不住气了,刚刚返回国宾馆不久,就带着所谓的凶手前来投案,表现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把所有的脏水都往死鬼儿子刘文康身上泼。
段伟昂自认为这辈子断案无数,其中不乏大案要案,可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自己这边尚未理清楚头绪呢,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战胜困难,还没等大显身手凶徒主动过来投案,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受力的感觉。
赵王慷慨陈词一番,抬脚踹在王吉森身上,怒喝:“在廷尉大人面前还不赶紧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吉森这才抬起头,用带着无比后悔的语气说:“小人认罪,我不该在二王子的威逼利诱下妥协,继而射杀皇孙殿下,我有罪。”
段伟昂舒展眉头,问:“用于射杀皇孙的羽箭是从哪里来的?”
“回禀大人,是二王子亲手制作的。”王吉森回答说:“二王子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参照将作监在箭杆上刻字的手法,伪造了刻有安平县侯字样的箭,并且亲手交给小人,他发现皇孙刘耀落单之后追上去与之攀谈,而我趁皇孙不注意偷偷施放冷箭,一箭命中皇孙的心脏。”
“本官再问你,刘文康为什么要你动手杀人?”段伟昂又问。
王吉森说:“我在赵国使团中箭法最好,刚开始的时候二王子请我帮忙,我还以为是帮他在打猎中作弊,所以有些不太愿意,想要请示赵王殿下,可他不由分说将我带走。到最后我才知道他要嫁祸给安平县公,心中恐惧万分,二王子威胁说如果我不帮他杀人的话,就让人杀我全家,然后他又开出丰厚的酬谢条件,我经不住威胁和利诱就答应了。”
赵王在心里长出一口气,王吉森的回答可谓是天衣无缝,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刘文康身上,他这个当父亲的最多被判个教子无方。
“为什么要嫁祸给安平县公?”段伟昂继续追问。
王吉森面露难色,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猜测应该是跟二王子上回挨打有关,他对安平县公恨之入骨,所以想要栽赃嫁祸。”
赵王补充说:“本王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段时间刘文康一提起叶云扬就恨的咬牙切齿,多次叫嚣着要报仇雪恨,本王劝他不要乱来,他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谁想一转眼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作为他的父亲,本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段伟昂瞄了赵王一眼,心道你儿子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是死无对证。
也正是因为死无对证,段伟昂对自首的王吉森和赵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要说赵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可万事都讲证据,没有证据也就动不了赵王。
这时,王吉森又说:“昨天傍晚,安平县公被认定是冤枉的,二王子的计策失败,他马上又安排庖厨在皇帝赏赐的肉里下毒,意图毒死安平县公。”
段伟昂眼眉一挑:“你说什么,投毒的人也是刘文康?”
王吉森点头说:“在大人面前小人不敢撒谎,事情的确是这样。”
段伟昂分明看到赵王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两下,而后快速恢复正常,说:“本王有行竟如此恶劣的儿子,真是没脸见人啊!他不但谋害皇孙嫁祸他人,在失败之后竟然又出一招下毒的计策,之后更是大逆不道的擅闯魏王营帐,强-暴两位王妃……简直是罪不容恕,最后他被魏王杀死是罪有应得,换了本王也要杀掉他。”
段伟昂想起叶云扬昨晚说过的一段话,嫁祸和投毒都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凶手不太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准备一个备用计划,所以凶手一定是两个人。
但现在矛头全都指向刘文康,这又是为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刘文康有那么大的能量吗,收买一名箭术高手尚在可信范围之内,一计不成马上改为收买庖厨下毒,先不说成功率有多高,这得是心机多深的人才能做到。
刘文康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机,最重要的一点,庖厨是当着无数双眼睛的面烤制鹿肉,刘文康根本没有接触他的机会,而且从庖厨藏-毒、下毒的方式不难判断,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段伟昂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让他头疼的主要原因仍然是没有证据,对方的证词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合理到甚至可以直接结案的地步。
他觉得必须谨慎处置才行,解不开里面的各种疑点是不能结案的,万一皇帝问起他没办法回答,只能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