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展颜走了出来,陈望与白妙春迎上前去。
连日来的长途奔波,夏展颜皆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与见到完颜赫求知真相的信念在支撑着,如今见到完颜赫,悲伤入骨,所有的力气忽而便被抽光了,她咬着牙走出宁王府,却在迈出府门的那一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陈望眼疾手快,在夏展颜倒地之前,将她稳稳搂在怀里,而后抱了,便疾步离开了。
白妙春向宁王府里望了一眼,瞧见完颜赫望向陈望的背影,目光如寒冰。白妙春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往后会如何,便看他们之间的造化与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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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这一段小插曲令气氛暂时低沉了一会儿,直到目送陈望抱着夏展颜离去,喜娘这才醒过神来,喊着新人入正堂,要拜天地了。
完颜赫木然不已,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冷的,他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从无数人的尸体上踏过,都没有这种透心寒凉的感觉。
自夏展颜离开以后,完颜赫便觉得自己只剩驱壳,各种繁琐的交拜仪式,又与宾客一桌桌谢酒,虽脸上端着面不改色,却分明看到自己的心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在汩汩地流着血。
好容易挨到了宾客尽欢而散,已是夜深了。
完颜赫独自坐在正堂里,颓然而疲惫。
“宁王,您今晚去哪个房里歇着?”赵旭见完颜赫呆呆坐了许久,没有歇息的意思,便不得不过来讨个决定。
“我今晚不胜酒力,回凌霄阁去住,让她们都歇了罢。”完颜赫沉声说道。
“可是宁王,”赵旭有些为难了,“您还没去揭盖头,没与新娘子喝交杯酒呢。”
交杯酒。完颜赫淡淡冷笑了下,“不必麻烦了,都歇了罢。”
赵旭便不好再说什么,弯身退了下去。
万齐优与萧未央各自住在东院和西院,此刻坐在新房内,皆有些忐忑,不为别的,只为完颜赫今晚不知会歇在哪个院子里。她们虽然嫁的风光,但是风光之后,在这王府里便要为了一个男人争一辈子了。
洞房之夜自然是最要紧的,往后若打起架来,只消说洞房花烛夜那晚,宁王来的是我的屋子,对方的气焰便会被一下子灭掉了罢。
但是等了许久,完颜赫连盖头没有过来揭,管家便来传话,竟让她们安歇了。
万齐优与萧未央起初都是心内一惊,只以为完颜赫去了对方的院子,当弄清完颜赫只是回凌霄阁歇息了,才不觉松了一口气。
二人各自在自己的院子,自己揭了盖头,卸去梳妆,褪去喜服,清洗之后,不免有些惆怅,怎么说也是洞房之夜,如此只影孤灯,会不会太过寂寥了?
她们又怎知,自踏入这宁王府,她们便注定只有只影孤灯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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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将夏展颜带回自己的府中,喂了点水之后,她便悠悠转醒,目光空洞地看着床顶的幔帐,不哭不笑,仿似入定了一般。
陈望知道,此刻与夏展颜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心里,也便不言,只吩咐府里婢女细心照看着她,自己去与白妙春商讨主意去了。
白妙春也是没有主意,毕竟感情这种事太过私人,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别人去爱去恨,夏展颜的心需要她自己慢慢去平复,一日,一年,十年……
“看她的样子已是生无可恋,我怕她会寻短见。”陈望从此刻起已不再称呼夏展颜为王妃了。
白妙春叹了口气,他担心的也是这个,若夏展颜一心求死,便是终日遣人看着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解铃还须系铃人,白妙春决定往宁王府去一趟,待完颜赫来见见夏展颜。
陈望虽不喜完颜赫入府来见夏展颜,但是人命关天,他便也应允了。
事不宜迟,白妙春也顾不得此刻夜已深,急急往宁王府去了。
见是白妙春,宁王府的门房自然不敢怠慢,忙往凌霄阁通传去了。
凌霄阁内,完颜赫已换上喜服,却仍是未睡,端坐在床上。一听到下人通传的声音,便即刻从卧房里走了出来,问也未问,便疾步向府门外走去。
“你终于来了。”见到白妙春,完颜赫兜头便是这样一句,“快带我去见颜儿。”
白妙春愣住了一下,却也不得不佩服地笑了笑,原来赫宁王一直在等着他呢。
“王妃现下如何了?”路上,完颜赫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他太害怕听到坏消息。
“不好。”白妙春简短回道。
完颜赫深吸了一口气,“如何不好?”
“魔怔了,任何人与她说话,她都听不到。”白妙春回道。
完颜赫便不再言,却只觉得胸口沉着一股子血腥之气,仿佛要冲破胸腔,一口喷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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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陈府,完颜赫并未与陈望打招呼,便跟着白妙春往夏展颜的院子里去了。陈望今日抱着夏展颜离去,他自然对他心存介怀。
陈望对完颜赫自然也是心有不满的,一个令夏展颜如此伤心的男人,原本不配再来看她。但为了夏展颜,又不得不允许他的到来。
待进了房门,完颜赫急不可耐地到了床边,便见到床上的颜儿气若游丝,苍白空洞,完颜赫俯身拉住她的手,轻声唤了句:“颜儿……”
夏展颜却仍似没有听到一般,她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就那样茫然虚空地不知望向何处。
“颜儿。”完颜赫将颜儿的小手放在下巴处蹭着,又唤了一声,语气里俨然已经有了哽咽之意。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