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阿海会在自己家里住多久,于路还是专门给他收拾出了一间屋子,那房间原来是于林住的,已经空置了好几年。于路用鸡毛掸子扫着灰:“你暂时就住这间,也没来得及打扫,等哪天空了再说吧,先对付住一下。”
阿海环视了一下屋子,看着墙角堆着的杂物,墙边摆着一张褪了色的木架子床,墙上还有一张积满了灰尘的小龙女刘亦菲贴画,点点头:“好。”
于路将席子给他铺上,又拿了薄被过来,十一月份了,海边的夜晚还是很凉的,需要盖被子了。
于路回到自己房里,上床熄灯,万籁俱寂,只有海浪吻着堤岸的声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鸣奏曲,他是听习惯的,毫不以为喧闹。今天发生的事还挺不少,于路打算什么也不想,累了一整天,赶紧睡觉。刚闭上眼睛,便听见了外面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于路睁开眼,想着那应该是罗玉芬在哭,他将手搭在额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管闲事。
他跟罗玉芬的纠葛,早在几年前就厘清了,他娶不起,罗家也不让嫁,纵使感情再深又有什么办法,谈恋爱也许只是两个人的事,但是结婚却是两家子的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喜欢的情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堆积起来的,感情深厚自不必说。他们从小就被人取笑是小两口,包括双方的父母亲戚,周围的邻居街坊。罗玉芬是个典型的本地女子,温婉贤惠,长得也很漂亮,对于路更是死心塌地,少年于路也曾想过,自己这辈子只会娶罗玉芬了。
后来他家出事,他咬紧牙关撑着,罗玉芬还一心想陪着他渡过难关。但是罗家父母更现实一些,于家一出事,他们就不愿意让女儿跟于路过多来往了。罗玉芬当时还很倔,非要跟着于路,直到于林被抓起来,于冰被送过来,罗家父母严禁罗玉芬再跟于路来往,并且很快帮她找了婆家,对方家里算得上是本地的一个土豪,出了一大笔彩礼。罗家父母对外人说,他们并不是要钱的家长,但是不能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于路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他的负担太过沉重,哪个女人跟着他,都只能吃苦,而且苦日子简直就是看不到头,他也不能让罗玉芬跟着自己吃苦。罗玉芬是含着泪嫁过去的,于路也只能把辛酸往肚子里吞,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罗玉芬嫁了出去,依旧还是记挂着于路,后来她夫家承包了对面海岸,于路交不起入驻费,她还张罗着想帮他,结果被她丈夫发现了,直接将于路剔除在名单之外,放出话来,就算是有钱,于路也甭想进去做生意。于路当时心里怪难受的,倒不是因为做不了生意,而是担心影响罗玉芬的家庭和睦。
从今晚的情况来看,罗玉芬可能过得并不好,于路有些担心她,但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她任何忙,反而可能添乱,况且他如今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别人的家务事。
想到这里,于路翻了个身,心里有些烦躁,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千万不能让人看扁了。他伸手摸摸躺在身边的小侄子,小家伙睡得呼吸绵长,别提多香了,他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睡吧,明天还要忙活呢。
第二天清晨,于路准时五点起床,于冰还没睡醒,于路平时没时间守着他,总是自己起来了,就将他也叫起来,跟着自己一起出门。今天想了想,将于冰抱起来,放到了阿海的床上。阿海本来是睡着的,听见动静,便醒来了,准备起床。
于路赶紧说:“你现在不用起来,我把阿冰放在你这边,等他醒来了你给他穿上衣服,早上凉快,他要穿个薄外套。到时候你和他一起来摊位上找我就行了。”
阿海抹了一把脸:“我跟你去。”
于路说:“不用,你帮我照顾阿冰就好了。他也睡不了多久,顶多还有个把钟头。”
阿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于路出了门,上市场去买菜和粿条,然后直接去出摊了。他刚把菜洗好切好,东西准备好,天色就大亮了,有人过来吃早餐了,于路便开始忙碌起来。他正忙着,于冰臭着一张脸跑来了,一把抱住于路的大腿,呜呜地哭了起来。
于路站住了:“怎么了,阿冰?”
“阿伯你不叫我!”于冰粗着嗓子嚎,语气里满是埋怨。
于路笑着说:“你没睡醒啊,不是让阿海叔叔陪你吗?”
“我不要他陪!”于冰抱住于路的腿,哭得很厉害。
于路抬头,看见阿海一路小跑着从后面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于冰的小外套,看见于冰,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他不听我的。”
于路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于冰跟阿海还不算太熟,就把他托付给他,难怪一早醒来要哭闹。他手里不空,只好言语安抚他:“阿伯不是在这里吗,你自己也找得到地方啊。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要哭!”
于冰将眼泪鼻涕在于路裤腿上擦了擦,努力忍住哭声。阿海拿着衣服:“来穿衣服。”
于冰根本不理他,抱紧了于路大腿不松手。阿海只好对于路说:“我来吧,你给他穿衣服。”哄孩子他真不在行。
于路只好放下汤勺:“那边桌上需要一份粿条汤。”
“嗯。”阿海洗了手,开始忙活。
于路拉着于冰坐在一张桌子边,拿了纸巾给他擦鼻涕眼泪:“阿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哭鼻子,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