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乌云爬上蓝天,狂风大作,大殿红烛尽灭,立即有宫女前来掌灯。
华贵的床上,躺着的人咳嗽一声,眼眸还未睁开,又陷入沉睡。
“一帮废物,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床边,男人赤红着双目,不忍心看咳嗽的女子,狂暴的吼声穿雷入耳,却吼不醒躺着的人。
那人乌发披散于后背,小巧的瓜子脸,色泽犹如银盘,垂睫撒于皮肤,娇而不媚,一片丹红唇,透着粉白色。一身白衣飘飘然然,似要飞入天际,怎么看都是天女下凡。
“陛下,您杀再多的人也没用,娘娘病已垂危。”
“杀!”
“老臣斗胆一言,死而无憾!”
这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将军,精神抖擞,没有丝毫被岁月夺去青春的痕迹,但满脸的皱纹还是败露了他年老的事实。
美人祸水,美人向来是被天妒的,永远薄命。
多年前,因为这女人大战,盛世二分,如今却因另一位美人王朝改姓!
而眼下,陛下又如此作态,江山怎么繁盛?
二十年来的隐忍,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劝阻,却落得这样一句话。
说不得是好兄弟,但也算是一起长大,四五十年的感情不如一个女子!也罢也罢,活至如此,命本该绝,何况从披上战甲那一刻,他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遂拔剑自刎。
一代大将就此陨落,而凤翔国君还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柳,你说待我寻回你,便要与我同生共死的!”
回答他的只有药剂师的求饶声和一滴美人泪。
断珠在手心捏着,一颗一颗穿入红线,太用力硌出来的红痕随着一缕血液和芙柳的泪滴流淌而下,销声匿迹。
“陛下……”
声音如微,几不可闻,但在僻静的殿堂是显得比较突兀的。
“柳,你醒了……”
男人唇角浮出一抹笑,眼眸渐渐升温,化成一抹温柔。
芙柳自知命不久,只是最后还有遗愿。
“陛下可否答应臣妾,别为难凝儿……”
看出了男人的犹豫,芙柳半眯眼眸:“陛下答应便是,凝儿不会做出有伤大雅的事情。”
“好好,柳,我答应,只是……”
只是浅漠凝已经死了,就连他们的儿子也……他犹豫该不该说出来。
“陛下只管答应便好,我累了。”
他知道,她还在介意他娶了别的女人。
“柳……”
话音落,女子闭上了眼眸。
你那年闻弦断,断了珠链,断了三千痴缠,纵然再眷恋,如今早已不是从前。
那年,她十五,他二十,相与陌路的两人在如画的林间相遇,琴瑟相杂,从此传来一段佳话。
他是皇子,她是太尉之女,温润的脾性遇见佻达的他。人如玉,景如画,情如诉,琴如慕。
郎情妾意,成婚不久,他是王,她是妃,皇甚是欢喜,举办酒席,开宴!
这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对手国君年轻气盛,看上了芙柳,竟然发起战争,只为得到美人儿。美人得到了,国家也成两半了。
她素来喜琴,更是能做得词曲:“花瓣舞翩翩,醉不成欢惨见潸,又是月圆楼上弹,思念之曲为谁断……”
曲恍若萦绕在耳边,人已两方隔。
怀中女子体温渐渐低了下去,琉璃夜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
她为他守身如玉,他给了她,妻妾成群……
“皇后娘娘芙氏芙柳殡天,皇后礼厚葬入皇陵,非烟大陆旧时一千二百年,新历二年,琉璃年间四百年,暗夜年间一千年,即……”
宦官还没喊外,门外门内人全跪了下去,大到贵妃娘娘,小到宫女宦官,或真或假,都是嚎啕大哭。
宦官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一声低吼略带沙哑,人们哭声止了,宦官也愣住了:“都闭嘴!”
“滚出去——”
又是一声,人们撤离速度可以与地震现场相提并论了,只是比起来更整齐一些。
这是一个蝉鸣虫叫的繁华季节,驳论无数的芙柳皇后就这样走了。
……
“轩?”
寄之以安慰笑:“没事。”
莫名心痛了一下,也没当回事,又继续画着地图。这是一张临近冶城的地图,小到乡村街道,十分详细的记载了有头有脸的人物的性格言行。
“棋儿,你主人有来寻你么?”
棋儿摇头:“棋棋有带信来说,三小姐想杀池樱凉,派出去的人被主人救了。”
“嗯!”
轻抿一口茶水,撩起衣袖又继续画着。
何时性格漠然的棋儿学会了沏茶烧水,洗衣做饭,不知他可发现?
昏暗的烛光被风吹的摇晃,笔墨香萦绕不散,这一抹忙碌的影子在灯下被拉的又瘦又高。
“轩,很晚了,睡吧。”
女子的声音打破沉寂,琉璃轩才想起她。
撑着酸困的身体起身,揽过女子肩膀:“你先睡吧,否则明天又起不来了。”
“大不了我起不来就不去了,可是你必须去,起不来就惨了。”
“你还不相信为夫么?”
佻达魅惑的笑意。
“轩,问你一个问题哦,你是男孩子,为什么喜欢红色的衣裳?”
沉默、一瞬间房内温度变得很低,男子眼眸闪烁不定。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震起惊涛骇浪。
正当棋儿以为他没听见时,只见男子勾唇:“棋儿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