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蔚蓝回到办公室后没多久,门被再次推开,薛柯回来了。见到他的身影,俞蔚蓝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眼带警惕的望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薛柯转头往她这边望过来。而后,他愣了愣,抬脚走到了她身旁,问道:“蔚蓝,你怎么这样怪怪的看着我?”
俞蔚蓝也愣了愣,才说道:“你还说我怪怪的,你自己呢?”
“我怎么了?”薛柯露出不知所以的神情。
“你刚才为什么躲在盆栽后面哭?还哭得那么渗人?”
“你说什么呢,认错人了吧!”薛柯笑了起来,“我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的哭什么!”
俞蔚蓝没料到薛柯对于刚刚才发生的事竟然矢口否认,不禁有了点火气:“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明明就是你!面无表情的发出又尖又细的哭声,还说了几句奇怪的话。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俞蔚蓝如此斩钉截铁的断定他哭过,薛柯怔住了。怔然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收起笑容沉下脸,一语不发的走开了。任凭俞蔚蓝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他都既不回头也不应声。见此情形,俞蔚蓝气坏了。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的?
从这天开始,俞蔚蓝就格外的注意薛柯。常常有意无意的,留心他的行动。这一留意,还真就让她发现了,薛柯真的是越来越不对劲。上班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前,他经常直着眼睛发呆,一呆就是好半天。从前他不是这样的,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模范员工,却也称得上勤奋。为此,他挨了上司好几次批评。在上司口沫横飞的指责他的时候,他低着脑袋一副沉默倾听的表情,但俞蔚蓝看得出来,他压根没有听进去,也根本不放在心上。江修文为此劝了他好几回,他表面上嗯嗯的答应得爽快,事后却依然故我。
除了发呆,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在一叠白纸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他画了些什么。据俞蔚蓝所知,薛柯可是个对绘画从来没有兴趣的人。实在难以压制自己的好奇心,这一天午休时,薛柯出去吃饭了,俞蔚蓝便坐到他的办公桌前,从一堆文件中翻出来了那叠白纸。
今天天气很坏,一直是阴沉沉的看不到半丝阳光。阴暗的大办公室里,挨挨挤挤的挤满了格子间,几乎找不到一块空地,令人有种憋闷得快要窒息的感觉。伸手打开桌上的小台灯,借着幽蓝的灯光,俞蔚蓝开始翻看起手中的纸张来。
手上厚厚的一叠白纸,每一张上面都被涂画了好些不知所谓的图画。那些又乱又笨拙的线条,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一样。图画是用黑色签字笔画的,但有些地方却用红颜色的圆珠笔涂上了鲜艳的红色,看起来很是刺眼。翻看到其中一张时,俞蔚蓝的手禁不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这一幅图画相比其他的要清晰明白很多,画的是一排站立着的四个人。这四个人,形态各异,第一个垂着头,舌头伸出来老长,像个吊死鬼似的。第二个浑身破破烂烂,像是摔碎了一般。第三个肿肿胀胀的,是个胖子还是全身肿起来了?第四个更惨,连脑袋都没有,只余一段脖颈孤零零的立着。这幅怪异的图画,看得俞蔚蓝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战栗。她正想继续翻看下去,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和薛柯跟人对话的声音。忙忙的把手中的纸张放回原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了下去。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俞蔚蓝心不在焉的敲着电脑键盘,眼角不时的往薛柯那边瞥去。这段日子里的薛柯,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做着怪异的事情,画着怪异的图画。宝通路37号,这个她拒绝去想起的地名,又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薛柯的种种失常表现,是不是,因为它……
因为心事重重,当天的工作俞蔚蓝没能及时完成,只得留下来加班。同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里最后只剩下俞蔚蓝这边还亮着灯。阴天的天色黑得快,不多时就夜幕降临,城市中华灯初上。窗外那远远近近的一巢一巢的灯光,远比星光更璀璨。
对着窗外的灯光发了一会儿呆后,俞蔚蓝收回目光埋首专心处理起工作来。正忙碌着,忽然,在她身后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却是薛柯两眼无神的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木然的面孔,俞蔚蓝害怕起来。勉强冲着他笑了笑,她问道:“还没回家?”
薛柯慢慢转动眼珠,看向俞蔚蓝,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回答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俞蔚蓝忍不住说道:“你这段日子真的很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如果是的话,说出来会好过一些。也许,朋友们能帮着出出主意。”
薛柯听了俞蔚蓝的话,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用,没有用了。”他突然挤出来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道:“你忙着,我先走了。”
俞蔚蓝担忧的看着他:“你不要紧吧?”
闻言,薛柯又摇摇头,转过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办公室。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俞蔚蓝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薛柯,你究竟是怎么了?
薛柯离开以后,又忙了一个多小时,俞蔚蓝才把工作全部处理完。揉揉酸痛的肩膀,她起身拿包关灯,走出办公室锁好门,往电梯口走去。
走道上一片寂静,人踪全无,只有俞蔚蓝孤独的脚步声在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