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凌辱 如懿盯着三宝,肃然问:“本宫记得当初命你悄悄送炭的时候就吩咐过。贵人以下是不能用红箩炭的,未免麻烦。你可是老老实实每次只送黑炭的?”
三宝忙磕了个头道:“是是是,小主的远见,奴才一次都不敢误了。”
如懿心中着紧,越发担心起海兰来,“那就好。别的本宫不敢说,海兰不是那种僭越的人,她必不敢偷的。阿箬,替我更衣,咱们就去看看。”
如懿霍地站起来,阿箬急得拉住了如懿的袖口,“小主不能去!”她虎着脸,向三宝喝道,“咸福宫就是一滩浑水,贵妃的位份又比小主高,小主哪里能管得上!咱们不去,要去也是该皇后去的事儿!”
如懿静静神,即刻问:“皇后呢?”
三宝向养心殿努了努嘴儿,“今晚皇上翻的是皇后娘娘的牌子。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怕在养心殿歇下了。”
如懿倒抽一口冷气,“皇上忙了这么多天的政务,眼下又是皇后侍寝,谁敢去打扰!”她只觉得掌心湿湿的冒起一股寒意,“可要不惊动皇后,宫中贵妃的位份最高,这件事怕是要淹下去了。”
阿箬急忙劝道:“咸福宫出了事情,小主巴巴儿地赶去,即便是到了门口,也帮不上什么呀!”
三宝焦惶惶道:“可是奴才听到消息的时候,说海常在马上要给上刑了,要再不去,若出了什么事……”
如懿大吃一惊,“上刑?上什么刑?”
“杖刑!”三宝见如懿一时没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是用板子责打大腿。而是脱了鞋子,用棍子责打脚心,那可比打在腿上痛多了。”
如懿失声道:“打脚心?”
三宝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当奴才的谁不知道,打在腿上只是肉疼,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可脚多细嫩啊,几下下去,那都是伤身的。”
如懿定一定神,“除了皇后和贵妃,宫中便是我位份最高,我若不去,海兰要是被上了刑,还不知道要被伤成什么样子?事不宜迟,阿箬,快替我更衣。三宝,去传轿。”
阿箬待要再劝,看如懿着急之下不失决绝,只好答应着去了。(
外头下着搓絮似的小雪。如懿坐在暖轿里,抬轿的太监们走得又稳又急,只闻得靴底与石砖摩擦的轻响,飞也似的往咸福宫方向去。
如懿捧着手炉,平时觉得暖暖的,此刻捧在手里,却仿如灼心一般,烫得刺手。她不时地打起帘子往外张望,三宝一路小跑跟着,喘着气道:“小主别急。延禧宫和咸福宫本就隔得远,咱们已经很快了。”
如懿无奈地垂下帘子,正焦心着,却听得三宝在外道:“到了,到了!”
夜来的咸福宫灯火通明,如懿扶着阿箬的手下了暖轿,快步走进院中。只听得太监尖着嗓子通报,“娴妃娘娘到——”
尖细的尾音尚自袅袅飘在空中,如懿人已经到了廊下。只见咸福宫正殿的镂花朱漆填金大门豁然洞开,廊下自台阶左右两列站满了满宫的宫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望着廊下一个跪着的宫装女子。
慧贵妃穿着一身锦茜色彩绣花鸟纹对襟长衣,肩上披着一件大镶大滚的紫貂风领玄狐大氅(1),人坐在正殿中央的牡丹团刻檀木椅上,旁边七八个暖炉和炭盆众星拱月似的烘着,如懿才一靠近正殿,便觉得暖洋如春,真个人都舒展了过来。可慧贵妃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本是小巧细弱的柳叶身段,大约为着动怒,又过了病气,底下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狸毛长裙絮絮掠动着,漾起水样的波纹。她照常淡扫娥眉、敷染胭脂,可病中的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显得上好的玫瑰丝胭脂也一缕缕地浮在面上,吃不住似的。如懿见她面色不善,忙欠身请安道:“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万福金安。”
慧贵妃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冷笑道:“自皇上分封六宫之后娴妃就未曾踏足过咸福宫,怎么今儿什么风连你也惊动了,深夜还闯进本宫宫里来?”
如懿见她左右的太阳穴上都贴了两块乌沉沉的膏药,额上一抹深紫色水獭皮嵌珍珠抹额勒着,真当是憔悴得我见犹怜。
如懿忙低着头道:“听闻贵妃娘娘发了寒症,所以漏夜过来探视。”
慧贵妃扬了扬唇角,“本宫有什么可值得娴妃你劳心的,倒是咸福宫里闹了贼,娴妃你的耳报神快,就紧赶着来看热闹了。”
如懿越发低首,“臣妾不敢。”
身后的海兰嘤嘤低呼一声,“贵妃娘娘,嫔妾……嫔妾不是贼!”
慧贵妃陡地敛起笑容,森冷道:“还敢狡辩,人赃俱获了还要嘴硬。双喜,再给本宫狠狠地打!”
如懿方才匆匆进殿,不敢细看海兰。此刻回头,只见海兰被强行剥去了鞋袜跪在廊下冰冷的石砖上,近台阶的砖边结了薄薄的碎冰,一望便生寒意。一双青缎绣喜鹊登梅花盆底鞋被随意抛掷在阶下的雪中,渐渐被落下的小雪浸湿了小半,如她的主人一般全无尊严。
如懿留神去看她的脚,冻得通红的赤足之上有着细密的血珠沁出。海兰见如懿注目,羞愧地极力想缩着足把它藏到裙底下去,茉心一言不发,立刻用手撩起她的裙角,冷冷道:“常在不好好招供,也不老实受刑,别怪奴婢不留情面,掀起您的裙角来。在奴才们面前露足已经够丢脸了,要再让人看见您的小腿,这种丢了脸面的事就是您自作自受了。”
海兰大惊,极力低着头以散落的发丝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