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久没有见到殿下动这么大的气了。
身形一动,出现在空地上,单膝跪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明耀眸中的风暴愈来愈重,黑沉沉如狂风暴雨中的暴怒天空,眸底的光却是越来越冰冷。
自从上次上元节她就开始不对劲了,她在拒绝着自己。
明耀容忍她的小脾气,小性子,也可以视而不见她那些小心思,却容忍不了她这样拒绝,拒绝着自己的靠近。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在他的压迫下,身体瑟瑟发抖,却依然咬着唇在和他对抗。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在他怀里像个小猫一样撒娇的小女子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倏的一个箭步,明耀来到她的身边,闪电般出手,她柔嫩的脖子,在他手里眨眼间就能掐断。
罢了,明耀闭了闭眼,一个女人而已。
既然她不愿意俯首于他,那便毁去。
手上缓缓用力,孟言茉呼吸开始变得很紧,她抬头去看他,为他眼底浓重的黑色杀意而心惊,骇然。
她的心底蓦然泛起了无尽的荒凉,她很想问他一句。
君心无情忽断何?
心底闪过的都是一幕幕和他的点滴过往,第一次马车见面时,她压抑住心底的惊惶,面上镇定着应付那个和前世印象丝毫不符,似乎带着阳**息的轻,佻邪痞少年。
第二次在茶寮客栈里,她为听到惊心的秘密心悸,试图逃离,却犹如困兽,她匍匐在他的脚下,只求一线生机,原为他的一颗棋子,任由处置,来换得他的信任。
第三次在龙王庙里,自己病倒后,他端上一碗白粥这样平时自己丝毫没有感动过的事情,却因为他的身份,而以为自己的不同,为他悄悄打开了心扇的一丝缝隙。
他细心体贴的为了自己守在厢中一夜,他一群下属对自己摆兵布阵的能力的忌惮,她如何不清楚。
只是当时和他一行人锁在一处,她不出手,她不知道他的人能不能对的过鞑子死士。
第四次在通德庄子上,她看到了他坚实的古铜色胸膛,他总是若无似意的调,戏自己,脸红心跳后,她知道自己的心开始如春花般慢慢敞开。
第五次在假山中,她为他的霸道,终于被迫打开心房后,全然的接受这个第一个这么和自己亲密接触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两世简短的人生阅历中,她一直为自己未来夫君保留着的美好,被他全部夺取。她甜蜜后开始变得惶惶,开始患得患失。
她咬着牙经历了梦中姨母的痛苦点拨提醒,她筑起心防,筑起她自以为坚固的城防,却在看到他随便留下的一片金叶子时,就地动山摇,摇晃了三下的城防,在地基处开始出现坍塌。
上元节,灯火阑珊,她蓦然回首,看到他挺拔冷然的立在那里,她心里是喜悦的,他对于自己而言,是像诗中描写的那样的良人呢。
她骗了自己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中,不得不清醒的面对现实,她痛苦的要以平常人看待他一样,以一个靠大树乘凉的附庸心态来巴结,来讨好。
可是自己还是办砸了,她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平常心,总是无故的就带上了自己的小性子,他丝毫不计较,这让自己心里实际上是窃喜的。
这让她心里点起了然然的希望光,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不同的,他为了她的家族亲自来了,她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想探明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
自己这一次果然是真的激怒了她。
她心里觉得自己很可悲,同天下所有试图挽住相公的那些妻子一样可悲,甚至还不如她们。
她竟然妄想着得到一个未来帝王的全心全意,她果然是自不量力,呵。
她心底对自己嘲笑,心里仍然是波动着苦的比她喝过所有的药都要苦涩的痛苦,他对自己的温柔,对自己的缱绻,对自己的那些话,到底对他而言算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她重生后的野心勃勃,试图掌控着孟家来逃离大劫的责任感,紧张感,忧伤感而引起的那种无力感,和此时心中所泛起的苦涩感一点都不能相比。
对孟家的累,让她想绞尽脑汁来保全着自己的性命,弟弟的性命,还有族中值得留下的人的性命。
是那种很怕死的无力感,求生感。
可是此时一向贪生怕死的她竟然对求生的信念有些想放弃了。
她好累,她不想再在他用情画出的地牢里惶惶不可终日,更不想有一日在他**的醋,海中淹死。
她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像,她看到了梦中的姨母在向她招手,她想起老人说,临死前总是会看到幻想。
她抬起沉重的眼睑,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此时已然结冰的俊颜。
她的脸白的如同天空的云端,她脸上有一种似嘲似笑的表情:“君心无情忽断何?”
她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她以为他自然是听不到的。
“本王姓明,你记住。”他的声音似乎来自幽冥。
是了,明氏皇族统治神州几百年间,纷乱不断,却始终独坐皇朝的原因是什么。
是了,他们姓明的,是天下最无情的人。
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极品一类。连父子兄弟亲情在他们眼中都可以舍弃,自己这小小的儿女之情算什么。
算什么。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爱着的,想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来自幽冥之渊的男人。
自己竟然还担心他在无边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