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御座上的这位,做亲王时,坑商贾的银子赈灾,
做皇帝了,就开始坑大臣的银子筹军费,
乃敢不敢别坑人。
几个大臣知道,说是“薪炭银子”,可是这银子有多少,
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明耀看了看面前几位大臣的脸色,没有接胡元苏的谏言,
却仍是看着袁利伦道:“自永熙二十一年,孟文冒任江南巡盐御史起,
盐税每年增长千之一厘,这么算下来,截止去年,
盐道衙门所上缴盐税应有三百八十一万四千三百七十一两,
东南水师,西北军每年军费为五十万两,各地绿营官兵饷银,自有地方军所屯田供养。
仅盐税一项,应付军费所需就绰绰有余,
袁爱卿,你且与朕说说,这欠兵部的银子是如何欠下的?”
明耀的语气特别好商量,还往后龙椅背上靠了靠,做出“你有话,咱们就长话长说,咱们从始议论,从长计议”的样子,
显得特别的讲道理,特别的平易近人。
袁利伦头上的汗都汇成了一股股的小河。
从永熙十六年开始,夺嫡序幕拉起,这户部就是各个皇子拉拢的对象,
袁利伦在其中飘飘然,
在各个角力中,这户部就是笔烂帐,
听着新皇对户部的账这么清楚,袁利伦就像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了一桶冰水,
浑身透凉,
却不停的冒着热汗。
“微臣,微臣......”。
袁利伦用力的挤把下眼睛,汗水流进了眼睛,他又痒又急。
声音磕磕巴巴。
兵部尚书钟信坚看着自己老对头惊慌失措的模样,
就像在这样的雪天里喝了盅温热的竹叶酿,熏熏然,飘飘然,
该!
没有了汪瑾那个老货在先帝面前时那样打马虎眼,
看你们户部还怎么抹账。
守卫在南书房廊外的凌落,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送到御案上。
明耀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也不催袁利伦,也不发火。
凌落瞟了下殿中的情景,又迅速的退出。
心里却是有些纳罕。
怎么殿下做了皇帝后,脾气和耐心反而好了?
凌落立在大殿外,仍然面瘫着脸,
也不去看成归鹤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拿着把鹅毛扇子挥啊挥的。
成归鹤站在须弥座玉阶上,看着乌蒙的天空不停的飘洒着雪片,
面皮上一派深沉的姿态,
心里暗道,这后面的木头怎么还不来请教我。
大雪纷飞,老夫仰望远方,手拿羽扇,捋着长长的仙髯,
此时此景,
独缺个棒槌来请教老夫个高深的问题啊。
半响后,确定身后的棒槌可能是碍于自己这脱凡出俗的高人风姿不敢请教,
于是成先生好心的转过身来,
两只小眼睛放出温和的好意,看着凌落。
问吧,老夫是高人,不介意汝等凡人的愚昧。
凌落终于受不了成先生滚烫的视线,
放在身侧的手指好痒,
怪不得修字组那几个总想着揍这老头。
凌落的面瘫脸终于皲裂了块,抽动了下,
左手握住右手。
忍住,如今殿下都这么好的脾气,
自己可不能越活越回去了。
不怪凌落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明耀亲卫黑衣卫凌字组老大这样的人物都受不了成归鹤的眼神,
实在是这老头明明尖嘴猴腮,长相猥|琐,下巴上几根黑不拉几,白不拉几的胡子,
却常常摸着自己那几根胡子,
只当他是天下第一有气质的美老头,
此时更是用他那双看着就奸诈的小眼睛这么“浓情蜜意”的盯着自己,
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想揍人了,
凌落僵硬的把头转个方向,
于是这老头又迈了一步,
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快忍不住了,
把拳头放在身后,紧紧握住。
凌落的脸抽的很有节奏。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请教老夫的吗?”
成先生非常热心的问道,
发现自己这个高人真是太和蔼了,
于是成先生对自己的满意又上升了个高度。
“无”。
凌落崩出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于是成先生又忧桑了,
看着远处的天空,
人生寂寞如雪啊!
唉!棒槌连问题都发现不出,
自己还是好心的替他提出再替他解答吧。
生的这么蠢,也不是他的错。
成先生觉得自己好善良。
“你难道不想问老夫,怎么主公当了皇帝,反而脾气和耐心都比以前好很多?”
凌落沉寂的眼神终于起了些好奇的光亮。
成先生点了下头,嗯,看来棒槌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想到为什么。
小凌子就是这点不好,总跟自己这么客气干什么。
虽然自己天天很多事情要忙,
毕竟自己是主公的第一心腹,第一军师,第一智囊,
可是偶尔还是可以替这些四肢过于发达的棒槌们解答下的。
凌落有好奇了,成先生挥挥衣袖,朝前一步走,
开始凹造型。
临风而立,雪片纷飞,
成先生有些尖嚣的声音刻意压成深沉:“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烹小鲜不可扰,治大国不可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