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潘金莲眉宇之间露出很辣之色,纤纤细手,挑了一个瓜子放入口中,吃了瓜子仁,将瓜子皮一口吐到李长歌的脸上了。
李长歌冷笑一声,继母还是从前的继母,她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李长歌。
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只怕今日便叫你的如意算盘落空!
李长歌伸手默默的抹掉脸上的瓜子壳,缓缓转过身来,眼中盈盈似有泪光,对着众人躬身施礼道:“长歌丧父,二叔又遭牢狱之灾,后娘容不下我,我爹新丧,她不守灵,却打扮的如此妖艳。
众位方才也看到咧,请给长歌做个见证,如今请了保甲,后娘若是愿意替我爹爹守寡,长歌便养着她。
她若是不愿意替我爹守寡,李家自然也不留她,只叫她跟着王干娘自寻可心的人儿!”
“真该如此!”保甲已经吃完了干巴子肉翻包,嘴巴油亮亮的,正在身上抹手,听李长歌说完这话便从人群里站出来了,悠悠然站到李长歌身边。
“伯伯,大娘子时常欺辱长歌。不给她吃饱饭,叫她穿破衣裳,还偷长歌的钱,打她耳刮子……”三娘这个小丫头从保甲身后钻出来,声音翠翠的,便说便挥舞着手臂,小脸仰的高高的。
这本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保甲正愁没有人牵头,这小丫头一开口众人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可不是,亏了良心了!”
“我上次还见这小娘子叫她后娘打了一个耳刮子!”
“瘦的可怜,整日被折腾的,风一吹便要跟着风跑了似得”
……
欺软怕硬,落井下石,再没有比这更加顺手的事儿。
潘金莲在李家嚣张惯了,便是那李二面前她也是该骂便骂,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上前便要去揪小丫头三娘。
“哪里来的小蹄子,尖嘴尖舌嚼舌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那三娘将身子一个劲的往保甲身后藏,边藏边说道:“黑心肝的后娘,你跟我家张员外说的话我头听见了,明明是你说‘李家人揉成圆的是圆的,搓成扁的是扁的,不顺心了拉过来打几个耳刮子,心里有气拿着马鞭子一顿抽,凭我开心咧!’如今当着保甲伯伯的面,竟然抵赖!”
说着便将探出来的小脑袋藏到保甲身后,叫那妇人拿不住。
潘金莲逮不住小丫头三娘,回头一看李长歌端端的站在门前,好似她往日那样倔强的样儿,怒火上冲,不由分说转过身去朝着李长歌便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原本还在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
李长歌默默的受下这一巴掌,没有还手,只是后退了一步,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淌。
往日的伤心事,爹的死,二叔的流放,与自如哥的生生离散,只要想起来,心口就疼得不能喘气,眼泪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淌。
她心里知道,今日她可以立刻反手扇回去,便是按倒了歇斯底里的打一顿也无妨。
可是她没有,不但没有扇回去,还退了一步。
她要叫这妇人在太阳县永无翻身之地,把她的蛇蝎心肠翻开了,放到日头下晒晒。
她要撕下她脸上那层皮,叫人知道她的黑心肝。
要翻身,要报仇,便要做的漂漂亮亮的。
众人自然知道这潘金莲虐地李长歌,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不过是家长里短的时候可怜两句。
可谁也不曾料到,这妇人如此嚣张,当着众人的面,在保甲面又是朝李长歌脸上吐瓜子壳,又是甩耳刮子,且不知道背着人要如何嚣张了……
“阿弥陀佛,造孽呀!刘四娘,你好生生的闺女快叫这恶妇作践死了!”
素日和徐家婶子相好的妇人,端端的恪守妇道,吃斋念佛的人,一见这般不由的可怜起李长歌,说着话便自己抹泪去了。
“保甲,这孩子爹才没了,没有看着被后娘打死!”
临街有个姓薛的婆子,与王婆一般是保媒卖丫头的,同行是冤家,向来与王婆不对付。平日里只要与王婆见了面便要针尖对麦芒,好一顿撕扯。
前头才替西门庆家的西门大姐保了一等一的好媒,正是压了王婆一头。
今日路过这里,原是王婆的地盘,不该逗留太久,偏遇到这事儿,便隐在人群里看热闹。
薛婆子目睹了方才韩三的下场,早知道李长歌如今有着西门庆撑腰,来安方才的一番话,再清楚不过了,那潘金莲再与西门庆有首尾,也是昨日黄花了。
如今只把这话儿说的厉害些,叫这妇人永无翻身之地!
她身后的王婆,没有了潘金莲这张牌,她在西门大官人那里,我薛婆子就又得了一分!
众人有了带头的,那些被潘金莲勾搭过汉子的妇人们可是了不得了,趁人不注意便有往潘金莲的头上砸菜叶子,小石头的。
一时间潘金莲躲闪不及,狼狈不堪。
李长歌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眼帘,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心里翻的惊涛骇浪。
从前她被后娘欺辱,只盼着有人出头说个话,偏那个时候人人都畏畏缩缩。
今日她早已经成竹在胸,叫了众人来看,不过想把后娘的脸面踩在地上,做的个诛心之计。
谁知道众人竟然比她还愤怒,似恨不得立刻冲上来生生撕了潘金莲一般!
墙倒众人推。
薛婆子悄默声的站在李长歌身后,一把抓住李长歌的胳膊狠狠的掐了两下,佯装抹泪道:“保甲大人,可是要救救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