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楼到食堂,经过的那条路叫文正路,路两边每隔两米左右种了一棵法国梧桐,秋意渐浓,叶子落了一地。
而我,或许是由于这几天时不时来点低烧的缘故,搞得有点伤春悲秋了。
我时常觉得是那晚打击太深,甚至攻克了我的免疫防线,反正生病总有个原因,生理或心理。
吴起初试那招就大获全胜,而我,这一试倒是把苏幕试得更远了……
虽然我们仍旧会一起吃饭,回家,甚至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我隐约感觉到他在逃避我。
女人这方面的直觉虽荒唐也令人不得不信。
唉,反正我都和四哥订婚了,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我走了两步,头又开始发昏,忽冷忽热,还想吐。
我扶着树干站定,抬头呼了口气,蓦地看见苏幕的背影,他也正和同事往食堂的方向去。
咯噔一下,我的心倏地一沉,再望向那道挺拔隽秀的背影,腹部忽然觉得有些不适,我的心一下沉到底。
我的姨妈一向很准,算算今天的日子,晚了近三个礼拜……想到这里,我背上冷汗直冒,不会的,虽然之前的几次我们没有做措施,可他都释放在外面,后来去山庄度假,我们都用了质量最好的套套啊……囧。
我深陷在这个问题里不可自拔,指甲挠着树干险些给它剥了一层皮……以至于钱多多凑到我眼前招手,我都反应了半天才迟钝地看了她一眼。
“啪”的一下,眼泪就摔出来了。
钱多多惊呆了,叫道:“陈之冰你别吓人!你脸色好难看!”她即刻扶住我,对着前面的那个人就呼喊:“苏主任!”
我阻止不及,她的魔音已经迅速传到百米之外,这就是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威力啊。
所谓,惊起一滩鸥鹭,我此刻深有体会。
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周围五十米以内的医护人员都被钱多多的呼救所吸引,那些人再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时,他们眼底的笑意让我了然。
苏幕身边的两位同志甚至还很默契地捶了他一拳……
偏偏越到此刻,我的脑子越清醒,真希望被敲晕。
少顷,那双深棕色的工装鞋已经到了我眼帘下。
钱多多毫不客气地将我往他怀里一推,嗯,就像远离病毒一样……我忍不住朝她飞了一眼过去,你丫的,到底是报复他还是报复我呀!
我现在头晕啊……
钱多多完全置若罔闻,只是非常煽情地和苏幕解说道:“苏主任,她都这样好几天了,夜班还照值,你看她今天的脸色都这么难看了,一点血色也没有,你再看看她的手指,她肯定很痛苦,要不然怎么把那树皮抠成这样……”说罢,她还颤巍巍地指了指被我摧残的梧桐树干。
“……”我将脸撇开,钱多多,我不认识你……
不过,幸好,托住我肩膀的这位是个圣人,既不会嫌钱多多啰嗦,又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事而视我的病痛如空气。
而且,凭他手下的力度,无疑,我感受到他的紧张。
他还是担心我的。
想到此处,心里一甜。
只是,下一秒,钱多多的一句话就把我拖回了现实,那丫非常欢快地说:“那苏主任冰冰就拜托你了!她不是个老实的病人,请您一定帮我看牢她!一定!”
“……”你要不要和他拉勾上吊啊,同志?
“苏主任你想吃什么?待会我给你带过来。”钱多多殷勤地问,我一个劲地跟她使眼色,她是完全视我如空气啊!我也是人,还是病人,消耗很大,肚子很饿……
“咖喱鸡肉饭吧,谢谢。”
我惊疑地望着他的下巴,他不是从来不吃咖喱的吗!?
“不客气!”钱多多豪爽地丢了三个字,又用那闪亮无敌的小眼神给我加油,然后蹦跶哒走了。
“能走吗?”苏幕垂下眼睛问我,温热的气息扑散在耳边,我恍惚觉得耳朵上的茸毛都蜷缩起来了,好痒,又好舒服……
“嗯。”我咬咬牙点头,脸上却不自觉开始发热。
呼,陈之冰,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他的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有点烧,这样多久了?”
“前天开始的,就是有点低烧,其他没什么不舒服,我就没在意。”说完,我又想了想,我对一个产科高手传达这样的信息,他会不会联想到——
轰隆,脑子炸了。
只是下一秒,苏幕的举动给了我一颗定心丸,他拂过我额前汗湿的刘海,瞧了一眼说:“脸色不大好,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好吧,他完全没有往那一方面想,毕竟,在他眼里,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
他这么理解也无可厚非。
倒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得胆战心惊。
苏幕扶我到检查室,“坐着等我一下。”
“嗯。”
中午的检查室非常安静,一个人也没有,风掠过窗帘带来一室细碎的阳光,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闻着竟让我觉得安心。
我坐在椅子上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下意识抬手按在小腹上,似乎也能感觉到跳动……脑海里坚定地说着不可能,可万一呢?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慌,给钱多多那丫的发了条催命短信,然后等了一会还不见他来,我就自己从椅子里站起来了,他再不来,我真要跑了,不开玩笑……我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待出一身汗了。
门被咣当一声推开,吓了我一跳,钱多多两手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