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秦阳浑身一凛。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不,不可能的。
“怎么,不下來么。”淡然轻慢的语调,那眼神即使在隔着黑夜遥远的距离,也清晰无比地印在了秦阳的脑海。
不会的,他一定是在诈他。
“他不出來,允翔,你也不出來么。”周彦尧的声音,沒有丝毫起伏地看向另一棵树上。
那上面,李允翔僵硬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了。
“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呢。”
李允翔沒出声,他和秦阳想的一样,这两个人一定是在诈他们。
即使猜到了他们可能躲在树上,那也不应该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尤其现在天色全黑,他们怎么还可能看得见他们。
诧异的不只是他俩,就连树下的一直侦查的手下也不由地狐疑起來,闻言立马将强力手电照上了树梢。
树高达几十米,枝干细密旺盛,通明的光线被树枝一一分割之后,视线里除了参差不齐的树干,确然是什么也见不到的。
“真的在上面么。”手下狐疑着开口。
周彦尧淡淡地瞥了那手下一眼,那手下立马住嘴了。
眼睛看到的,的确并不代表真实。
围着树走了几步,周彦尧淡淡地看着李允翔所在的树梢:“你是想让我把蛇赶上树逼你下來呢,还是想让我把这树直接砍掉呢。更或者……”
李允翔巨震。
他已经听不清周彦尧在什么的,他只知道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荡然无存了。
不管是因为原因,但对方的的确确是知道他的位置了。
周彦尧的话音才落,齐慕繁的声音也响了起來:“秦阳,我并不想用那样的方式,所以你最好自己乖乖的下來。”
“……”头皮发紧,但秦阳却始终沒吱声。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的确是该下去了,否则齐慕繁真会放蛇上來的。
然而他就是不想下去。
凭什么他每一步都得听他齐慕繁的,凭什么他得像个玩具一样任他齐慕繁摆布一切,凭什么他齐慕繁可以对他动辄打骂。
他不欠他的,凭什么要听他的。
他不想下去,就是不想下去。
“你下不下來。”齐慕繁沉声道。
“不,不要。”
压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來的,秦阳死死地抱紧了怀里的树干,仿佛抱紧了一棵强大无比的救命稻草般。
“真的不下來。”齐慕繁又问。
“不。”
话音未落,空气中便传來子弹嘭地一声脆响。
然后,李允翔啊的惨叫一声,身子便从树上掉了下去。
秦阳浑身一颤。
他们爬了起码得有五六层楼高的距离,李允翔这一摔,即使下面是蓬松的软土和枯叶,那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正想着,便是噗通一声响动,原來下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撑起了一个巨型的气垫。
可即便如此,秦阳还是不受控制地愤怒了。
“周彦尧,”
他居然开枪,他居然对李允翔开枪了。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周彦尧冷笑一声,一把抓起因为摔下的冲劲儿昏迷的李允翔,对着齐慕繁点点头便离开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齐慕繁淡淡地看着他,语气平静,但浑身滋长的压力和冷气即使隔得老远,秦阳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我……”
李允翔已经被抓回去了,他仿佛沒了坚持和对比般,整个人立刻就犹豫了。
“下來。”齐老大沉声道。
“我,我不要。”秦阳咬牙。
“你不下來我就……”
“别,你别,”快速地打断齐老大,秦阳的双眼当场就红了:“你别,你别逼我,有蛇,下面有蛇。”
齐老大哭笑不得。
怕蛇,还钻进这么个到处是蛇地方。
“沒事的,下面的蛇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你下來。”声音温和,语气中也许是连他自己都沒有发现的宠溺,仿佛一池能将人腻死的温泉一般。
“不要。”固执的摇头。
“既然你不下來,那我就走了。”着,真就转身走了。
真走了。
看着齐老大的背影,秦阳不由地愣住了。
还來不及去思考对方的用意,齐老大的声音便从黑暗中幽幽地飘了过來:“你可当心着点,蛇不是不会爬树的。”
蹩脚的好意,欲擒故纵的威胁,显而易见的陷阱里,然而只一个蛇字,便秦阳彻底失去了坚持和理智。
“等等,你别走。”急忙出口。
闻言,齐老大勾了勾唇角,身形沒有半分的停滞。
秦阳急了,大声道:“你回來。”
这幽深僻冷的夜晚,到处都是渗人的寒意,黑夜中像是有无数条蛇正对他虎视眈眈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朝着他扑过來似的。
“齐慕繁,啊……”情绪过分的激动,整个人一哆嗦,那本就僵硬的手脚顿时就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风筝一般,直地从树上滑落。
听见动静,齐老大猛然转身。
不同于李允翔刚刚那种骤然坠到底的迅猛,秦阳因为是失足掉落,所以身体往下一路是摩擦着那参差不齐的树干的。
“抓住。”
声音骤然冷沉,巨大的摩擦里,即使沒有听见秦阳的惨叫连连,齐慕繁也能想见那种浑身火烧一般的感觉。
闻言,秦阳心里不由地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