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总是格外的清冷。
方自入夜,凛冽的寒风就已经开始肆虐,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但是在一处空旷的街角一边,却有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似利刃般的北风卷动,就仿佛两尊雕塑一般,面对面的立在风中。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有打破这寂冷场面的意思。
凛风呼号,街灯昏暗。
夜愈深。
“我说过,你不必再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左侧那个身材削长的男子,终于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寒风卷动他的衣角,猎猎作响,那张似万年玄冰般冷酷,又带着几分难言的沧桑之色的脸孔,不由得微微抽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我想来就来,谁也管不着!”
站在右侧的,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
听了那男子的话之后,她略带苍白的俏容上,瞬间露出一副决绝之色,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
“我也说过,除非我死了,不然的话,你休想躲开我!”
男子听完,眼角再次微微抽动,心中封埋已久的某处地方,似又被狠狠的触动,原本深邃的双眼,一时间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脑中不由得闪过一副柔美的娇容来。
两年前,同样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同样决绝的话语,同样果决的性格。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毕竟不是普通人,这种想法只是在脑中一闪而逝,便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是他必须拒绝,因为他恐惧。
恐惧往昔令人绝望断肠的一幕,再一次的上演。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女子将脸一板,大声又道:
“从今天开始,你走到哪,本姑娘就跟到哪!”
男子听罢,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缓缓开口道:
“你……”
话方待出口,忽地只见其面色微微一变,眼中瞬间恢复了深邃清冷之色,猛地回身,看向身后昏暗的街角处,左手一抖,一柄淡青色的短剑已然握在了手中。
同时冷冷地沉声道:
“阁下不怀好意的藏身暗处,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他以体内元力鼓荡而出,足足用了七分劲道。
在普通人听来,或许只是显得低沉一些,毫无特点可言,而且在呼号的凛风之中,甚至不会传出去太远。但若是同样身具修为的人听来,则会如炸雷般直接在神识深处响起。
风号依旧,小巷依然冷冷清清。
而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淡雅凄婉的琴音,蓦地划破风声,婉转而来。
其音叮咚如泉,秒韵浑然天成,但是却似满含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破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郁难消。
就连原本呼号不已的凛风,也似在瞬间凝结。
琴音入耳,直让人不觉间热血沸腾、悲戚仇怨一齐涌上心头。
“不好!”
男子暗叫一声,瞬间催动体内元力,护住心神。
就在那琴音入耳的一瞬间,他体内原本浑厚平静的真元之力,蓦地似水滴入油锅中一般,瞬间沸腾起来,连带心神都不由得狂暴起来。
与此同时,只见一旁的女子,似已失神般,双目无光,身形不稳,几近跌到。
只见男子咬牙再次调动部分元力,身形一晃便来到女子身边,伸手拦住其柳腰,将体内淳厚的元力,缓缓灌入女子体内,同时嘴里轻喝一声。
这一喝之下,女子原本失神的双目,终于缓缓清明起来。
当看到男子正毫无顾忌地搂着自己,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似欣喜、似幽怨的复杂神色。
就在这时,魔音般的琴声,缓缓似潮水般退去。
同时一个充满魔力的磁性声音,蓦地响起: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东西,既然你有这个意思,为何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咯咯咯!既然让我不巧碰见了,就帮你们一把吧!”
这声音悦耳之极,但却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男是女。
男子听了此话,眼中闪过几分阴沉之色,看着昏暗的街角,一言不发。
单从对方看似轻描淡写,又收发如心的琴音之力来看,对方的实力,绝对要比自己高出数筹。
甚至于对方的修为究竟有多高,连自己也无法探出深浅。
这时,又一个尖锐难闻的声音,破空而来:
“你倒是不管在哪,都改不了这多管闲事的脾气,哼,别忘了咱们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早已探查过了,这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除了这两人之外,就剩下那个正主了,嘿嘿,离得倒还挺近!”
话毕,只见一团妖异的黑色光晕,自灰茫茫的天际间骤然而至,然后缓缓的落在了街上。
光晕散去,只见一个弯腰驼背、满头白发,已然是风烛残年,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用可能倒下去老者,赫然站在那里,而他的神情间,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落寂萧索之意,似是对人生、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这老者放一落下,便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女二人。
男子甫一接触到那锋锐的目光,顿时只觉整个心神一阵晃动。
那一双妖异而又黑灰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头洪荒猛兽一般,让不由得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