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她在怀里,吻上她的唇,揽着她的身子,对上她的眼睛,他竟是将做好的所有准备都忘得一干二净,将那样的话,干巴巴地说了出来。
他三十一岁,已婚,甚至有过一个没来得及见面的孩子。
他凭什么以为,风华正茂、干净纯澈,活泼像小鹿的那样一个女孩,会心甘情愿地接纳,如他这般经历丰富的一个男人呢。
二手货、残次品、恶心、无耻、自以为是、脏……
他从小到大,也没有听到过这里面任何一个字眼。这些词语,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响着,就好像锋利的刀刃般,将他已然冷却的一颗心,刺得千疮百孔。
江远一弯腰,将沙发上的课本拿起来,重新夹在腋下,面无表情地往出走,开门,关门,一路走过空荡荡的楼道。
风声依旧在耳边,三月下午的风似乎特别大,带着凉意。
他西装笔挺,踩出去的每一步大小都一致,面无表情地一直走,没有思绪,也无法思考,只笔挺的背影看上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落寞。
直到——
他走到了楼道口,一抬眸,脚步停在了原地。
已经过了课间,楼道里基本上不会有人,很安静,亲吻的细小声响都听得见。
楚滢两只胳膊抱着乌童的腰,在他怀里仰起头,闭着眼睛亲吻。他的小外甥应当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闭眼睛,有些无措地吻着她。
欣喜,却迫切,是他从未有过的状态。
乌童是去面试的路上想了想,准备回来等等楚滢,希望她和自己一起去面试。却不曾想,走到楼道,楚滢直接跑下台阶,撞进了他怀里。
好像哭了,又好像气的,眼眶泛红。
他不过拉着她胳膊柔声问了两句,她就闭着眼睛抱上他,将自个柔软的嘴唇送到了近前。
他真的挺喜欢她,两人在一起时间不算长,可其实能玩到一处。他也没怎么考虑,也抱着她亲吻。
可他对这些事也没经验,两个人牙齿磕碰着,他又郁闷又着急,正无措,一抬眼,看见台阶最上面,站着面无表情的江远。
毕竟是甥舅,江远大他十岁,从小就是父母口中应当学习的榜样和楷模。
他喜欢尊重他,崇拜钦佩他,有时候还有点怕他。上课刚因为楚滢的事被批斗了一通,这会一紧张,下意识急忙松了口。
江远直接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楚滢也停了动作,圈着他的腰,声音闷闷道:“怎么了?”
“我,”乌童有点窘迫,话到嘴边变了一下,面红耳赤道,“江教授。那啥,我们被他看见了。真别扭。”
“江……”楚滢神色微愣,怔怔转头,台阶上哪里还有江远的人影。
他怎么可能等着她回头,他在看见的一瞬间已经有点气血上涌,他怎么可能待在原地,让自己的那些不冷静不理智继续猖獗。
“算了。看见就看见了吧。”乌童有些无措地挠挠头,“江教授挺开明的。看见了也没事,我们走吧。”
楚滢没说话,被他拉了一下胳膊,往楼下走。
到底是觉得心痛。
他的喜欢,她憧憬期待了很久,她原本想过,只要他抱她,他亲她,他说喜欢她,她就将自己最柔软乖顺的一面展现给他。
可最终,她用最坚硬锋利的那些刺朝向他,让他千疮百孔的同时,也让她说不出的痛。
可谁让他结婚呢?他怎么可以结婚呢?
他有着另外一个女人啊,他既然有另外一个女人,就不该招惹她。
可实际上他没有招惹她,是她主动招惹的他。他只是在那些时候,没有冷淡地漠视自己,没有直接果断地让她不要招惹。
她觉得江远太过分,可实际上,她忍不住找理由帮他开脱。
他说要离婚的,是因为喜欢她吗?
可是已经完了。
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容许女人用那样激烈侮辱的言辞对待他,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看到她和别的人亲吻,还做小伏低再找她。
她纵然并不十分了解他,可她也知道,骄傲冷静如他,不可能再找她。
就这样吧。
楚滢无奈地撇撇唇,挽着乌童的手臂,笑笑道:“没事。看见了就看见了。反正他知道我们是一对。情侣之间接吻多正常。”
“嘿嘿。”乌童看着她笑了笑,“也是。”
乌童要参加《青梅竹马》的面试,楚滢心情不佳,也着实有点不想去。乌童也没为难她,两个人走了一会,岔路口告别。
楚滢一路回宿舍,苏艺和钱朵儿都不在。
林思琪刚脱了外套,眼看她进门,一边开电脑一边道:“回来了?总归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
楚滢关了门,看着她,神色愣了愣:“你知道?”
“什么?”
“你知道刚才是江远找我?”楚滢语调顿了顿,“你说这话,你先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
她脸色有点不对劲,挺难看。
林思琪将电脑放桌上,站椅子边上看她:“我也周末才知道。星期六去影视城的时候,看见他……”
“你知道?!”楚滢猛地将她打断,“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知道我被耍的团团转你不告诉我?你眼看着我被他瞒着被他骗,很好玩吗?”
“楚滢你,”林思琪无奈地看着她,“我就星期六才知道。江教授说他亲自和你讲这个事,也是怕你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