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心知争不过徐姨娘,干脆不争了,没事往王夫人跟前挑拨几句风凉话。因她仗着贾环得势,王夫人如今竟奈何不得,胸中如万蚁噬心一般。隔了几日,她便将自己的大丫头金钏儿开了脸,送与贾政为通房,阖府改叫白姑娘。徐姨娘温柔似水,白姑娘浓情似火。贾政得了两个美娇娘,愈发将府里府外这些烦心事丢了,日日与她两个饮酒取乐,竟如当年的贾赦一般。路人闲话都说,荣国府两位老爷正经倒了个个子,先出息的荒唐了,先荒唐的出息了。此为后话。
翻回头来说贾琮,回京后四处转悠了几圈,把该见的人又见了一遍,乃撺掇林海与他一道南下。林海虽让他说动了四五分,只是忧心明年的科举,不肯就走。贾琮贾环劝了半日皆无用,只得暂且作罢。
偏这会子秦可卿有些身子不爽利,请大夫来一查,竟是有喜了!吓得柳湘莲忙冲到荣国府来商议。贾琮两手一摊:“我这就得快马回南边去,京中没人了,柳二嫂手边的事儿也理顺了,要不你自己上。”
柳湘莲摇头道:“昼伏夜出、练兵打仗我都成,我媳妇那摊子我实在做不来,平素在旁瞧着她那些账册子脑子生疼。”
贾环道:“让她指点着你便是了。”
柳湘莲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委实不成,若能行我岂能推诿。要不让葛樵去,环哥儿上也成。”
贾琮道:“葛樵也不是那块料。京中局势多变,遇事皆得环哥哥顶着。”因想起当日他们看石秋生性子好,贾环将他并他祖父母接来了京中,这会子正请龚三亦帮着教呢。乃看着贾环,“喂,那个小石头教出来没有?”
贾环如瞧傻子似的瞧着他:“人家才到咱们家几个月?字都没认齐,揠苗助长也不带这样的。他倒是有我当年的劲儿,踏实、稳妥、厚道。我瞧着颇有几分慨然。”
贾琮与柳湘莲皆笑:“踏实还罢了,你厚道么?”
不待贾环辩解,柳湘莲旋即道:“回想当年与你们初识的时候,环儿倒是厚道。也不知何时变成如今这模样了。”
贾环一指贾琮:“近墨者黑!”
三人齐声大笑。
贾环忽然眼珠子一转:“哎,那个朱桐呢?这些日子我与他闲聊,当真是个难得的。你不是拐人最有手段么?拐来啊!送上门的人才不捞白不捞。”
贾琮瞥着他:“我都拐了一路好么?能拐来早拐来了。”
贾环道:“我瞧你没使大力气。你心里只当他是白令恩的人,有些犹豫,不太放心。眼下真没人可用了,你们南边又不肯调人过来。”
贾琮连连摆手:“南边的人动不得!”
贾环看着柳湘莲:“拿出当年拐柳二哥的劲拐去!”
柳湘莲瞪了他一眼,忽又笑了,叹道:“从前就跟做梦似的,不想我柳二郎连儿子都要有了。”因摸了摸下巴,“我也该留胡子了。”
贾琮“嗷”了一声:“别,男人留了胡子样子稳重些不假,也会显老的。瞧柳二嫂的模样多年轻!她纵不会嫌弃你,看着也不般配。”
柳湘莲闻言立时打消了留胡子的念头。
他们几个商议再三,还真没人可用了。没奈何,贾琮只得盘算起朱桐来。
他素来行事直截了当,略理了理思绪,一径往朱桐的客房去了。
朱桐正拿着本书瞧呢,见他进来赶忙放下书。贾琮一眼瞄见封皮儿,正是他们早几年在梨香院的时候请西洋先生翻译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惊道:“你居然看这个?”
朱桐道:“十分有趣。不知这位牛先生是谁,可能认得一二。”
贾琮叹道:“他是西洋英吉利国人,可惜的紧,才去世没几年。”
朱桐闻言十分惋惜。遂问贾琮此来可有事。
贾琮道:“挖墙脚。”
朱桐苦笑道:“岂敢背主。”
贾琮道:“朱先生,你父本是义忠亲王的人,可对。”
“对。”
贾琮不无遗憾的说:“义忠亲王死了。”
朱桐道:“郡主仍在。”
贾琮道:“我与郡主见过两回。可成贵妇,并非人主。”
朱桐道:“旧主遗孤,未敢弃也。”
贾琮道:“令尊离世前曾命你接着效力义忠亲王么?”
朱桐怔了片刻:“倒是不曾。”
贾琮道:“令尊带着小世子离家躲去外乡,就是不愿意你再牵连进来。其实你后来再卷进此事是想替父报仇吧。”
朱桐点了点头。
“你说你不恨贤王与太上皇,干嘛又恨仇人呢?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再说,刘登喜手下那么多人,当年是他与贤王共掌,而后贤王被夺了此职,再后来刘登喜逃走、冯紫英又重新接手。来来回回的换个数个头目,里头的人难免有变,保不齐那人已经在内杠中被杀了、或是金盆洗手了也未可知。你实在想知道,留在京中倒是更好些。”
朱桐不禁站了起来:“你有线索?”
贾琮道:“没有。那批虎符是我做的。”
朱桐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