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咽了口唾沫,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可以在地上挖个洞然后钻进去!原想着不再最落魄的时候与闲王相见,没想到没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
然而此刻若不现身,恐怕会被当成刺客。
施瑶在无可奈何之下,从桌案底爬了出来。她跪在地上,将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能碰着地面了。
她磕了个头。
“闲王万福。”说着,她使劲咽了口唾沫,又道:“王爷明鉴,我绝无其他意图,更无任何不轨之心,只……只是与家人走失,无处可去,所……所以只好……”
这话她说得吞吞吐吐的,显得她紧张极了。
施瑶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知为何,每次一遇上闲王,她的心就噗咚乱跳,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正因为如此,她与闲王的碰面只有两次,剩下的都是她单方面的遇见。虽然她在族中是个沉默寡言的,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能说会道的,可偏偏一碰见闲王,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连圆个谎都不会了……
思及此,施瑶觉得心酸,左思右想索性也不说谎了,横竖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丢脸了。
她重重一咳,说道:“实不相瞒,王爷,我是罪臣施家的嫡yòu_nǚ施瑶。阿瑶不知因何得罪了墨城王,原本此时阿瑶该在边疆的,可大半个月前阿瑶被墨城王的仆役掳走。还请王爷相助!”
说到这儿,施瑶鼻子一酸,眼眶不由有些发红。
“听闻墨城王脾气古怪,喜欢烹童男童女为食,府里少女成群,还需日日夜夜贴身侍候,还听闻墨……墨城王尤其喜欢玩弄没有及笄的少女,且以此为乐。王爷,求你救救阿瑶……”
施瑶又磕了几个头。
这些传闻都是施瑶平日里听来的,用在闲王面前也只是为博个同情。看在他们过往有两面之缘还有花灯之缘的份上,派个人将她送回边疆。
她就不信墨城王无法无天了!掳了一次朝廷要犯,还敢掳第二次!
就在施瑶内心对墨城王咬牙切齿的时候,她的头顶慢悠悠地晃来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
“脾气古怪?”
“烹童男童女为食?”
“府里少女成群?”
“日日夜夜贴身侍候?”
“以玩弄没有及笄的少女为乐?”
……
说一句停顿一下,越到后头嗓音愈发低沉,里头还隐隐带了一丝冷意。
施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虽说她最后一次听闲王的声音乃一年前的事情,但毕竟是意中人,先前在桌案下听到“谁”字时因为慌乱而没有察觉到怪异,可如今是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这这压根儿不是闲王的声音!
她心尖上的意中人嗓音要温和得多,如同春风般的令人愉悦!而不是如同狂风暴雨来临前那般令人压抑和害怕!
施瑶有些发晕。
那僧人明明喊的是“王爷”,闲王的马车也正好在外头,若不是闲王还能是谁?
衣袂窸窣声响,施瑶的视线里,穿着墨绿衣袍的男人正在缓缓地站起,露出了一双云纹皮靴。那一双皮靴正在慢慢地向她的视线逼近,直到半个拳头距离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抬起你的头来。”
施瑶此刻已经万分确定眼前的人不是闲王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没有抬起头来,反而是又磕了一个头,她说道:“请王爷恕罪,阿瑶不能抬头。”
“哦?为何?”
施瑶说道:“阿瑶已是戴罪之身,方才还对墨城王口出污言,实乃对天家不敬。阿瑶丑陋的容颜怕是会污了王爷的眼目。”说着,她泫泫欲泣地道:“刚刚也只是阿瑶一时情急,不知轻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言下之意便是她区区一个女子说出来的话,墨城王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她也真是倒霉,难得从墨城王手里的仆役逃离出来,这下又撞上枪口了,而且还是最锋利的一把。
阳城附近便是墨城,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王爷既然不是闲王,恐怕也只能是墨城王了。
施瑶心里悔得想当草原上羊群的食料,她刚刚怎么就不长得心呢!当着墨城王面说他的坏话,她真的是吃了豹子胆了!
“哦?认出本王来了?”
此话一出,施瑶登时就抖了几下,明明是酷暑之季,可她此刻却觉深陷冰霜。
一声轻哼响起。
只听墨城王说道:“你既知本王脾气古怪,便也该知本王向来小气,喜欢与人计较,尤其是还没有及笄的少女。”
这下不仅仅是冰霜了,施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能结成冰了。
她脑子里飞速地运转。
霍地,她想起了一事。
墨城王的母亲乃整个大晋的传奇,从卑微到极点的小户之女一步一步成为令人瞩目的高高在上的巫女,没有靠任何人,仅仅凭一己之力高唱女人当自强,最后还与申原谢氏的嫡子结缘,生下了墨城王。
她还是个孩童时,每次母亲提起巫女崔氏必定是一脸钦羡,说世间恐怕再也难找到那样的一个女子了,明明是女儿身却半点不输男儿,如此才让心高气傲眼光高于顶的谢家五郎所折服,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母亲还跟她说过巫女崔氏与谢家五郎是如何结缘的,再巫女崔氏还只是卑微的小户之女时,崔氏与谢家五郎相识之初,便撒了个谎假意倾心于他,以此避开谢家五郎的追究。后来如何,母亲也不大清楚,只知两人先结了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