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华寺位于洛丰城郊外半山腰,香火鼎盛,香客格外多。每逢初一十五更是人山人海。不过僧人也需要看皇帝的脸色,洛丰城的官家夫人若前来上香,官家夫人多了,僧人便会在外头放个牌子,让香客明日再来,或是晚点再来。
久而久之,寻常百姓初一十五都不怎么去凑热闹,鬼神在上,心诚则灵。
初一又到。
秦家大夫人郑氏与二夫人蓝氏一同前来兰华寺上香,三夫人魏氏感染了风寒,今日没有过来。今日天色不太好,秦家的几个姑娘也没有跟着来。
两位夫人来得很早。
郑氏虔诚地上了头柱香,嘴里喃喃着,声音极小。
蓝氏叩拜了三下便起了身。待郑氏念完后,蓝氏方扶起她。蓝氏说道:“大嫂,你的腿可会不适?”郑氏显然有些不适的,起来的时候都有些困难,她道:“不会,已经习惯了。”
蓝氏叹道:“鬼神庇佑,我们秦家所有人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郑氏一听,眼眶泛红了。
蓝氏知道郑氏想起伤心事,连忙说道:“了空大师在讲经,大嫂可要过去听听?今天初一,还有例行的戏班。”郑氏揩揩眼角,道:“去听听也好,整日在府里也闷得很。”
今日戏班演的是一出大晋里颇有名气的民间传说,故事真假难以分辨,但颇受大众的喜爱。讲的是皇室公主在民间的历险记。话说也不知哪一年,皇家丢了一位金枝玉叶,那一位公主是个聪慧果敢的,路途惊险不断,而她用自己的智慧披荆斩棘,最后回归皇宫,一家团聚的故事。
郑氏格外喜爱这样的戏码,可谓是百看不厌。
戏台一开演,郑氏便全神贯注地看戏。蓝氏晓得郑氏心中的伤,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她并不太喜欢看戏,尤其是每次的戏都演一模一样的,她看多了也厌了。
不过今日的戏似乎有点不一样。
本该花旦遇到险境时,先要打个花枪,然后含泪说一句:“我自幼信鬼神,鬼神定会庇佑我安全度过难关。”然后花旦便会退后数步,与众人周转,最后凭借智谋将图谋不轨的贼人送到官府面前。
然而今日却是改了词。
却见那花旦耍了个花枪,竟是跳到桌椅之上,出神地回忆道:“我自幼离家,唯一让我坚持到今日的便是我的家人。贼人奸矣,可怜我家中阿娘,不见了我必然整日以泪洗面。不,我不能载在你们手中!为了我娘,为了我家人,我誓要与你们一战到底!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吃果果酥呢!”
接下来的戏路倒是与原先的无二,不过被改的这一段词,却让在场的观众感觉到了新奇,尤其是在如此悲怆的氛围之下,蓦然间冒出一句要吃果果酥,又让观众忍俊不禁,而同时又感到一丝悲凉。
不少妇人拍手叫好,还有人拿着帕子拭泪。
连看了许多回的蓝氏也不由说道:“这次的戏班倒是聪明,这词改得真好。”
她望向郑氏。
却见郑氏泪流满面。蓝氏改口道:“这戏台子真不懂事,好端端地改什么词,惹得大嫂又想起伤心事了。大鞥会我让人去跟班主提一提。大嫂莫要伤心了。”
郑氏揩了揩眼泪,说道:“待戏演完后,你让人将班主唤来,我有话要问他。”
蓝氏不解,可见郑氏这般模样,也不好多问,只好点头说道:“好,我这就让下人去办。”
小半个时辰后,郑氏见到了戏班主。
郑氏问道:“这词是谁改的?”
班主是个中年男人,行走天南地北的,看起来十分老道。他说道:“回夫人的话,是不才改的。正好前日我在食肆里遇到一个少年郎,那少年郎看起来也像是个行家,指点了我一番,并与我说了一个故事。”
郑氏问:“什么故事?”
班主道:“那少年郎说他前些时日遇到一个与传说里差不多境况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才二八年华,可自小离家,一直惦记着回家,可惜却不知该如何回,还一直念叨她娘亲说要给她买果果酥吃。少年郎一听也不由泪满襟衫,委实容易让人落泪。我一听便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擅自改了说词。”
郑氏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那个少年郎在何处?”
班主道:“前几日我是在素食斋里遇见他的,那少年郎每日中午都会在素食斋里用午饭。”
郑氏对身边的侍婢使了个眼色。
侍婢给班主递了一个金瓜子。
班主连忙道:“多谢夫人打赏。”
蓝氏微微惊讶,很少见大嫂如此大方。她问道:“大嫂,那词可是有何不妥?”
郑氏又揩了揩眼角,说道:“我的雪儿被拐走前的那一日,我说了要给她买果果酥的。雪儿一定还尚在人世!鬼神庇佑,我女儿定要平安无事。”
她双手合十,向天一拜。
蓝氏不以为然,只当郑氏想女儿想疯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不见了七八年都没找回来,如今又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与此同时客栈里,阿净惊喜地说道:“姑娘,您真厉害。那戏班主真的听了我的话,改了戏词,而且还给了我十金作为报酬。还跟我说,以后若还听到什么故事,一定要告诉他,或者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与他说,若是见效,他会给更多的酬金!”
阿净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单靠几句话便能轻而易举地挣得十金,登时对施瑶敬佩到了极点。
施瑶平静地说道:“班主还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