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得一时,瘴气渐浓。色鬼感觉意识逐渐模糊,内力尽失。他自知无力回天,只惨惨一笑,问那二人“若不是我执意来救大哥,也不会连累你们中计,黄泉路上,你们可会怪我。”
酒鬼和艳鬼此时也已不支,二人双手却一直紧紧握住,艳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谈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如今一起赴黄泉,做那真正的四鬼,岂不也是快事一桩。”
酒鬼又叹道:“可惜大哥不知是否先走一步,也不知是否会在那奈何桥上等我们,一齐干了这孟婆汤。”三人说完相视一笑,却都掩不住这笑中的悲凉之意。
又过得一刻,酒鬼勉强挣扎起来,轻轻将艳鬼抱在怀里,语气竟是无比的温柔,“如梦,落得如此下场,你可有后悔?”艳鬼微微一笑,眼中却隐有泪光,她以最后的力气撑酒鬼耳边:“有你同行,此生无悔。”
薛玥俯在树上,看到此景已是唏嘘不已:“他们虽是恶人,生死关头,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玉面罗刹冷哼道:“你只看他们彼此情深,却没有看到他们对别人是何等心狠手辣。他们为图财色,逼得多少有情人生死相隔,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今日之果,不过往日之报而已。死的如此轻松,倒是便宜他们了。”
这道理薛玥又如何不知,江湖丑陋,她虽不屑参与,却也并非不懂。只是她虽以赏金为生,却甚少害人性命,如今这三人总是因自己而死去,难免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玉面罗刹见她不语,又问道:“这瘴气何时能散?”
“差不多半个时辰,你放心吧,这几人绝无活命可能。”
玉面罗刹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只恨,不能亲手了结他们。”
半个时辰后,天色逐渐暗下来,林内雾气被秋风一吹,也愈发淡去。树下除了风吹得沙沙之声,只余一片寂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有人离去。
玉面罗刹双目一睁,忽地跳下树去,只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们死了没。”转眼就没了踪影。薛玥趴在树上只斜眼一瞟,并不着急跟上,脸上却露出一丝狡黠神色。
再过得一刻,林中瘴气终于完全消散,薛玥悠哉的跳下树来,慢慢往三鬼所在处走去,果不其然,那三鬼早已没了呼吸,真正化作鬼魂而去。薛玥微微叹了口气,又往旁边一寻,只见数丈之内躺着一人,赫然是刚才跳下的玉面罗刹。
薛玥仿佛早有所料,笑嘻嘻的走过去,玉面罗刹脑中尚余一丝清明,知道自己中计,竟也不急不躁笑道:“小丫头,倒学会骗人了。”
薛玥大仇得报,笑得十分快活:“行走江湖最忌轻信,这可是你告诉我的,怎么你自己倒忘了。”玉面罗刹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之时,整个人已经被紧紧绑住,在狭小的空间内上下颠簸,原来已置身于一辆马车之内。前方有人愉快的哼着小曲,赶着马车飞快前行。
玉面罗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喊道:“小妹给口水喝吧,不然我渴死了,你也拿不到银子。”薛玥头也不回,扔了一个水囊进车内,玉面罗刹呆呆的望着水囊,叹了口气:“你不把我松开,我如何能喝得到。”薛玥道:“你要水我便给你,喝不喝得到与我何干。”
玉面罗刹愣愣的看着水囊许久,终是放弃,要让他不计形象趴下去喝水,他倒宁愿渴死。他又懒懒靠回车身,“顾勋让你把我带到哪里?”
薛玥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他,省的又被他用什么诡计脱身,只一心赶车,希望早日赶到兴德寺。玉面罗刹也不介意,仍是继续道:“小妹啊,你莫要被他一副好皮囊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薛玥冷哼一声:“你莫要告诉我,他不是好人,你倒是好人。”
玉面罗刹不屑道:“我虽也不是好人,却坏的光明磊落,不像他摆出一副为国为民的虚伪做派,其实不过是个卖师求荣的奸佞小人。”薛玥第一次听人如此评价顾勋,心中也有些好奇,嘴上却仍不接话。
玉面罗刹继续道:”当年顾勋不过一名七品小吏,因其才华出众,得到大理寺卿宋毅赏识,一路提拔他做了五品臣,两人以师徒相称,感情却如同父子一般。宋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绝不徇私,因此得罪了朝廷不少权贵,其中便有如今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李宗甫。”‘
薛玥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当朝首辅李宗甫极得今上宠信,朝内嫡系众多,近几年更是手握重权,朝中无人能及。
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一个江湖大盗,如何知道这么多官场秘辛。”
玉面罗刹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神色,竟有一瞬失神,他并不回答只继续说:“三年前,宋毅奉命彻查洪州贪墨案,一名受审官员竟在狱中自尽,其后李宗甫与几名官员联名上书,参告宋毅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屈打成招,随后又在宋毅家中搜出无数金银与往来书信。宋大人百口莫辩,只得含冤入狱。然而他铮铮铁骨,在狱中虽受多种酷刑,却拒不招供。直到有一日,宋大人的好徒儿顾勋入狱探监,外人不知他们谈话内容,只知宋大人对其破口大骂,第二日,宋大人便在狱中自尽。可怜他一生忠君爱国,却落得个众叛亲离、含冤枉死的凄惨下场。”
薛玥听得入神,忍不住感叹道:“你如此口才,不去天桥做说书人真是可惜了。”
玉面罗刹知她不信自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