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湛安的确开始有意培养起霍玉来,而孙老也默许了这个改变。霍玉的功课减了不少,只是每天的大字还是要写的,平日里除了帮郭湛安处理一些琐事来锻炼他的能力以外,闲暇之余则被郭湛安塞了一本史书,要求他每天看十页,并且写心得。
霍玉又是高兴,又是抱怨。高兴的是总算不用每天背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绉绉的文章了,天天跟着郭湛安到处跑,眼界大开,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吃喝玩乐和背书以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抱怨的是每天要看的那些史书比以前要背的文章还累,其中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每天光翻阅书籍找这些字怎么念、是什么意思就要花很多时间。
但霍玉也就真正抱怨过一次。
那天是郭湛安头一天给他布置作业,早早从孙老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的霍玉很是兴奋,起了个大早,把脸和手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全数拢在脑后,又换了自认为最好看干净的一套衣服,一大早就等在郭湛安门外了。
郭湛安打开门见到靠着柱子打瞌睡的霍玉,问清楚缘由后,更是哭笑不得。他领着霍玉来到书房,那里已经置办好了一张比普通桌子矮上些许的小桌子,正适合霍玉的身高。上头整整齐齐地码着四本史书,另一侧文房四宝俱备。
郭湛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道:“既然要和我学,不识字不行,字写不好也不行,霍玉,你做得到么?”
霍玉大力地点点头:“做得到!”
郭湛安伸手在史书上拍了两下:“我可是要看你表现的,如果你说到做不到,以后就都不要跟我学了。”
霍玉依旧立刻点头:“做得到!”
当天郭湛安没有出去办公,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之后就等着开春,他要在这段时间将积累下来的公务处理完,并且草拟桐花县开春后的计划。
霍玉坐在一旁的小桌子前,背挺得直直的,他刚写完五张大字,手还在抖,偏偏在自己仰慕的郭湛安眼皮子底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拿着一本史书慢慢啃着,头晕眼花。
其实并不是霍玉不用功,实在是因为他以前读的书和郭湛安给他的书完全不一样。
以前在山寨,周围都是刘老大一群除了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匪类,孙老虽然肚子里有点墨水,但也只是略读了几本圣贤书罢了,连带着教给霍玉的都是之乎者也的东西。孙老又坚信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只让霍玉多背书,却鲜少给霍玉解释其中的道理,因此霍玉现在看书,能识字就不错了,至于意思,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霍玉看了一天,翻阅了大量书籍来查阅那些对他而言从未见过的字句,一直到日落时分,郭湛安处理完政务,霍玉还在埋头苦读,只不过眼皮子都要闭起来了。
郭湛安不由皱眉,他小时候恨不得没日没夜的读书,哪有霍玉来得这么轻松怠慢?
郭湛安生母死得早,继母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生父又是个甩手掌柜,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别惹事就行了。更何况那时候华妃在宫中如日中天,郭显通对于自己的续弦柳翩翩,也就是华妃的堂妹更是敬爱有加。柳翩翩不喜郭湛安,郭显通只装作不知,连给他启蒙都没想到。
要不是宫中的姜后恳求皇帝召郭湛安与姜言年入宫做李绍钧的伴读,郭显通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已到念书年龄的儿子,这才慌慌张张请来夫子给他启蒙,免得郭湛安入宫后,肚子里半点墨水也没有,给他惹来飞来横祸。
因此,郭湛安深知读书不易,对于霍玉这怠慢的样子,免不得心中不满。
他当下敲了敲桌子,朗声问道:“都读完了?”
霍玉正眯着眼睛看书,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落进他眼里,一个个都好似在天上飞着。被郭湛安这么一问,霍玉免不得一惊,整个人登时就清醒了,慌忙回答道:“还有一些,今天的十页就读完了。”
郭湛安“哦”了一声,又问:“看懂了么?”
霍玉悄悄看他的脸色,见郭湛安脸上不见怒意,便大起胆子抱怨道:“大哥哥,十页真的是太多了,我看不完。”
“看不完?”郭湛安反问了一句,“怎么就看不完了。”
霍玉立马回答说:“字好多都不认识,而且读书好闷,我两条腿都麻了。大哥哥,我以后就不读书了吧,出去玩,或者给你跑腿也好啊!”
“跑腿?你这么瘦小的一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替我做什么?”郭湛安怒极反笑,“我要是缺一两个跑腿的,出去雇十几二十几个壮汉都够了,还需要你?罢了,你要是不喜欢看书,那以后都去玩吧。只有一件事,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都别来找我。”
他脸上的微笑和话中的怒意形成强烈的反差,霍玉只觉得心慌得很,好像心里头缺了一块一样,空荡荡的,不由就带着哭腔问:“大哥哥是不要我了么?”
郭湛安笑意越来越浓:“怎么是不要你了?你是我什么人?原本想着你在山寨中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可惜你不领情,反倒是嫌弃我妨碍你嬉闹。也罢了,我给你一碗饭吃,一件衣服穿,让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也算是回报了你的恩情。”
他笑得越厉害,霍玉就越怕,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霍玉两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哽咽地说:“大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念书的。”
郭湛安不信他,又问:“你念书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