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鬼医的医术精湛,也可以让她好些。
只是,身子治好了,那心呢?她这般倔强清冷的人,有事闷在心里,若郁结了可会这么容易解得开?没了自己故意逗着,日日对着鬼医那素来冷漠的脾气,她定然难过。
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吹散了他凌乱的思绪,却仿佛带了点呜咽。
虽然当时意识很模糊,可是他依然听到她趴在他身上痛哭,那眼泪落在身上,颗颗都滚烫得如同燃烧的火花。
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很想为她擦掉眼泪,也很想告诉她:他很笃定自己一定不会死,也一定要带着她走出那个林子。
只可惜,那手无力再提起来。若早知道她会离开,他拼死也要拉着她。
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恍惚间,他都似乎听到她喊:“梁逍!梁逍!”
所以,他醒了。
只是,他回来了,她却不见了。
焕之不慎间说漏了嘴,他知道了她曾经在这房中住过。从此,这里的一桌一椅上面,他都能看见她。
但是,和第一次她忽然在南大街出现一样,她忽然就那么消失了,毫无征兆地在他的世界里来去。他这才发现,他竟没有留下一丝关于她的东西。
他发了疯地想她,更发了狂一般地想报仇。
严公公提醒他,若不想让她像母亲那样痛苦一生,就要靠他自己去救她。
一言惊醒梦中人,他知道自己即便再疯狂地想念她,却也不能再这样了。
他怎么可以看着她像母亲那样,被迫入宫,还要惨死宫中?
两个多月,他压抑自己不再去想她了,强迫自己像从前没有她一样去谋划,去处理事务,去继续为将来去打算。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找到她。
他相信,她肯定在等着他的。
派遣出去的人终于第一次有了她的回音,可他还未来得及欢喜,却被另一个消息打倒了。
该死的女人,居然要在半个月后嫁给永昌帝了。而且据探子说,她在闵国生活得很开心,丝毫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经受过磨难的痕迹。
坊间一直传说永昌帝在外出打猎时误伤了当时迷路的她,结果便带回了宫中疗伤。
经过调查以后,永昌帝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孤儿,可也是身家清白。
但永昌帝对她一见钟情,太后也怜惜她乖巧娇羞却孤苦无依。所以太后下了懿旨,定于半个月后,便在闵国都城为永昌帝举行封后大典。
这也就成了眼下最广为流传的多情皇帝的典故,竟有无数人为之动容,深感永昌帝对未来皇后的用情至深。
他当时从探子口中得知时,便感到其中有诈。
且不说她这身份只是为了封住悠悠众口,不然若真的只是一个孤女,堂堂皇室怎会轻易答应封后?只不过随口编个故事出来以博无知百姓的同情罢了。
再说,以她那清冷倔强的脾气,怎么可能随意答应这婚事?!即便当日她爱着贺临风,也不会轻易说嫁他,更何况是永昌帝!
永昌帝,哼,还是应该叫他鬼医吧?!想来药庐的那段日子里,他早已对她动了心吧?不然,怎会为她做了这么多?
只可惜自己当时光顾着留意楚瑜,却忽略了他,以至有今日的波折。
阿清,我现在还是走得有些慢,难道你就不等我了吗?
带着沉沉思绪,推开房中的门,豆大荧光却与此同时在房中亮起了。
这蓦然点起的灯光,吓了他一跳。
当看到灯下的人,那捏紧的拳头才渐渐松开:“怎么是你?”
灯下,竟是应韵蓉的娇容。
见他只披了一袭单衣,她不满地嗔怪道:“夜来风大,逍哥哥怎么就只披一件衣服呢?也不见小麟跟着?!”
他不想说这个话题,便坐下说:“蓉儿怎么来了?若不休息,明日头又痛了。”这孩子自小就身子弱,当年应家伯父伯母可没操心她。
应韵蓉却嘟着嘴说:“逍哥哥,你还说我,你自己呢?可大好了?!”说着,她走上前在他身上披了一件长袄。
“我刚才睡不着,随便出去走走的。”他来不及躲开,却看到桌上有个食盒。
应韵蓉眼尖,自然知道他看见了食盒,转了脸色笑着说:“我做了人参汤,送来给逍哥哥尝尝手艺的。”说着,她打开食盒端起那碗汤,便送到他手上。
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应韵蓉的手,接过汤放在桌上,淡淡地说:“如此便谢谢蓉儿了。夜也深了,蓉儿还是回去吧。”
见他谢客,应韵蓉脸上有些挂不住。咬了咬唇,她却笑着说:“既然逍哥哥睡不着,我就陪逍哥哥坐坐吧。不过汤凉了不好,逍哥哥还是先喝了吧。”
梁逍见她一脸笑意盈盈,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只得一仰头便将汤都喝了。
看他将汤都喝了,应韵蓉更是高兴,连忙问:“逍哥哥,这汤可好?”
瞧着她一脸期待的神色,他不忍让她失望,扯起一张笑脸说:“蓉儿亲手做的,自然是好的。”
听了他这话,应韵蓉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在灯下更是妩媚。
外面风大,见她却一身单薄,他忍不住将小麟准备的小手炉拿来,塞在她手中,道:“快拿着,别又病了。”若是病了,老应不知道又要操多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