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放在身侧的双掌不由自主地握紧。
“薄氏,你胆敢算计到孤的头上来,罪该万死!”
他终于在她面前自称“孤”,也就是不打算再对她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在将死之人面前没有掩藏的必要。
他对她起了诛杀之心。
薄欢抿了抿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不让自己的眼中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子莘是无辜的,殿下若要解恨,只管直接对付民女便好。民女生来卑微,虽试图挣扎反抗过,但这条命到底还是卑贱如草菅,殿下只需一句话便可随意处置了去。但子莘对民女所做的事一无所知,殿下明察秋毫,善恶分明,想来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孩子,对吗?”
先是婉言控诉他利用身份之便,随意草菅人命,又曲折威胁他,若他动了她那个病弱弟弟,便是黑白不分,善恶不分。
萧玠冷笑,目光愈发的森冷,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机,“当真生了一张利嘴。但是你忘了一事,薄家五女乃孤的女人,薄遇平胆敢染指,这是欺孤,孤可以此将薄家满门抄斩。薄子莘,包括你,皆为薄家人。”
薄欢脸色一冷,“殿下应允过民女,不会为了此事动我们姐弟二人,殿下莫非要出尔反尔?”
“那又如何?”萧玠冷道,竟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言而无信,“你既然胆敢通敌卖国,孤为了斩草除根,出尔反尔一回又能如何?”
薄欢捏紧双掌,唇角扯出一抹淡笑,“通敌卖国……就凭民女一个羸弱女子的一己之力?承蒙殿下看重,民女不胜感激,只是指给民女的这个罪名太过于牵强,民女心中不服。殿下身份贵重,民女一条贱命卑微如蚁,殿下若要处置民女,只管直接下令即可,民女也不敢不从,不敢不死,又何需费心思给民女凭空捏造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呢?”
“凭空捏造?”萧玠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角冷笑的弧度猝然一收,目光一沉,手中的剑猛地向旁边劈去——
“咣啷!”
几上的花瓶被劈成了两半,砸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
跪在地上的众人皆是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背脊冷汗直冒,身体抖得愈发厉害了。
屋内,气氛急剧沉冷,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任谁,都能感觉到男子的怒火犹如万钧雷霆,势不可挡。
“跪下!”
在男人怒涛翻涌的目光压迫下,薄欢不得不屈膝跪下,只是下颔依旧抬得高高的,目光不屈地迎视着他排山倒海般的怒涛。
“十二月初四,你在西街那条小巷租下一屋;十二月初五清晨,你从秦如风手里领取了一百两赏金;十二月初五,一个戴黑色帷帽的少年在奴隶市场拍买下一个长相出众的桀骜少年;十二月初五傍晚时分你将租金交到屋主手里,在那出租小屋住下的人,却是一个神秘少年,自此,经常有一个带黑色帷帽的女子去探望那少年;十二月十五,一个戴黑色帷帽的女子将一个纸条交给一个小孩,以冰糖葫芦诱惑,让其将纸条送到那间出租屋;十二月十六,也就是今晚,一个少年在薄府偏门,以十文钱贿一小厮,命其找你,想与你见上一面后连夜逃离阳城,因为他的行踪已为孤所察觉!这些,也是凭空捏造的吗?”萧玠冷视着她,一脸的杀气,“你早就知道那人的身份,为了给他一处避难之所,从一开始便在筹划,心机之深,令人发指!你明知道他的身份,却还装作什么也不知晓,对孤曲意逢迎,欺瞒戏弄,将孤耍得团团转……薄氏,你好大的胆子!”
他信她,护她,纵容她,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笑话,自己自一开始便被她欺骗了!
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戏耍算计过他,从来没有人,胆敢将他变成一场笑话!
从未有过的剧烈怒意,几乎全部吞噬了他的神智,不想再去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需要发泄。
而如今,发泄的对象,便是眼前这个可恨到令他震怒的女人。
在见她之前已杀了三人,可是还是不足以彻底消除他的杀意。
他想杀了她。
他条条陈列,语调一句比一句森寒,丝毫不掩他对她的杀机,薄欢只觉得自己似被兜头压下一块巨石,将她压得死死的,几乎连气都透不出。
他查得这么详细,她完全没有一句可辩驳。
指甲紧紧掐着掌心的软肉,咬紧下唇,她终于在他面前,低下了她高傲的下颔,“民女在薄府自小遭受欺凌,拍买下那人从无叛国之意,只是因为事先知晓他的身份,想着自己今日施恩于他,来日若他重获辉煌,或能记得民女的一饭之恩,助民女远离困境。”
他冷笑,“可笑,你怎知他来日定会重获辉煌?”
“民女只是放手一搏,其实并不肯定……”
“你认为孤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
那沾染着鲜血的冷冰冰的剑,再一次递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脖子前定住,“先前你与孤说要以丈夫的身份行事于天地间,孤尚不当回事,今日看来,你虽为女流,却果真野心勃勃,其心可诛!”
那锋利的剑尖就在自己的喉咙前晃动,似随时都会刺透她的咽喉,薄欢不得不微微抬起下颔,以避免为那剑尖无意有意的刺伤,“民女知道,如今便是再怎么解释,殿下也是不会再相信了,殿下要如何处置民女,民女也无话可说。只是,民女之弟当真是无辜的,民女行事不曾告之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