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骁落座,淡笑看着一旁年迈的崇成帝,问道:“父皇不会是想为璟哥求情吧?还有十天便是行刑的日子,若是变更旨意,恐怕得寻个绝妙的理由。”
崇成帝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不远处的假山,头也不回的说道:“朝廷中的事,朕都交给你去做主,这些事朕自然也不会再过问。”
“哦?”欧阳骁长眉一挑,眼底掠过一丝惊诧之色,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儿臣不知除了此事,父皇还可以和儿臣交谈些什么?”
讽刺的口吻,令崇成帝心中一阵生凉。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父子二人之间除了冷嘲热讽之外,就再无温情可言,甚至就连表面上的父慈子孝,对他而言都是奢侈。
他能感觉到欧阳骁内心的愤懑与怨怼,但那究竟是自己对他多年的冷淡与疏远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所以,对于这一切,崇成帝只能选择默默忍受,这是他应该承担的罪孽。
只是,想到江山社稷终不能因个人的怨恨而毁于一旦,崇成帝必须要下定决心扳倒他的亲生儿子,他不禁生出一阵沉沉的叹息。
他缓缓地收回悠远的目光,转而认真的打量欧阳骁清丽俊秀的面庞,道:“难道我们父子之间,除了政事就再无其他可以闲来畅聊的事吗?”
欧阳骁抿了一下薄唇,眼睫低垂,掩盖住眸子里闪过的一抹嫌恶之色。
他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的态度令崇成帝轻叹了口气。
崇成帝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失落、懊悔、愧疚与不忍,他强制自己保持着冷静的姿态,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朕就交代你一件要事,太子务必要办得风光体面才是。”
欧阳骁闻言起了一丝兴致,问道:“是何要事?就连不问政事的父皇也如此重视?”
“三天后就是孝德太皇太后的百岁忌辰,此事太子应该没有忘记吧?”
“自然,”欧阳骁点了点头,“年关过后,儿臣便已经着人准备相关事宜,如今已经准备就绪了,就连万佛寺的几位高僧也已经于半月前开始日夜诵经了。”
崇成帝闻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难得骁儿如此有孝心,太皇太后在天之灵想必也能感受到你的用心。只是,今年正逢她老人家百岁忌辰,朕行动不便,不能亲自到皇陵祭拜,所以太子还需要代朕尽孝才是。”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不失皇家体面。”
欧阳骁早已料到崇成帝不会出宫祭天,毕竟如今他双腿已废,逐渐退居深宫,即便是这种祭拜大典,皇帝顾及皇家威严也不会轻易让民间百姓目睹他如同废人的情景。
所以,他已然准备好借助这次祭拜皇陵的机会,在群臣、百姓面前好好立一下威风,好让这些人看清楚,谁才是苍夏王朝真正的主宰者。
见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下来,崇成帝松了口气,他伸出手想要拍拍欧阳骁的肩膀,却被对方嫌恶的躲开。
欧阳骁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冷漠的看着崇成帝,道:“若父皇没有其他事,那儿臣就先回宣和殿了,这几天为了与浣月国邦交之事,大臣们一直都在宣和殿吵得不可开交,儿臣还得回去主持大局。”
崇成帝失落的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掌,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忙吧,父皇相信你的能力。”
听到这句话,欧阳骁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他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也根本不想知道原因。
因为皇帝越是如此,就越会加深他心中的怨恨,他根本不稀罕这姗姗来迟的父爱与温情。
欧阳骁转身离开凉亭,但没走两步又折身返了回来,道:“父皇,儿臣前两日听人来报,称深夜有人影从崇德殿出来,儿臣派人追查,却迟迟不见那些人回来,想来是已经遭了毒手。儿臣斗胆一问,父皇最近可是秘密接见了什么人吗?”
没想到欧阳骁竟然会如此直接的问出口,这让崇成帝微微吃了一惊。
但转念一想,想必欧阳骁有十足的把握会牢牢的控制自己,所以他才会如此直接的发问。
崇成帝强装镇定的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道:“朕的崇德殿里每天进出些什么人,太子最清楚不过,朕若是想要见什么人,难道还能瞒过太子不成?”
“既然没有,就当儿臣多此一问吧。”
欧阳骁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皇帝沧桑的脸庞,瞧不出任何端倪之后,他也就放弃了追问。他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亭外花红柳绿的景色,轻笑道:“春意固然迷人,但父皇龙体欠安,还是要早点回崇德殿休养。”
“朕待会儿就回,太子不必挂心。”
崇成帝摆了摆手,抬眼看向了亭外的一派春色,没有再与他交谈下去的意思。
欧阳骁也不想自讨没趣,想到宣和殿内还有一群正在争吵不休的老臣,他就觉得内心烦躁,拱了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凉亭,径直朝着宣和殿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巧,当欧阳骁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御花园,从不远处的假山就走来一对巡卫的士兵,大约有七、八人的模样,他们经过凉亭时见到皇帝在此赏景,便停下来对皇帝跪地行礼。
崇成帝本没有报多大希望,只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离开,目光不经意的在这队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末尾的一名高大魁梧的卫兵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将那人的面貌看得分明,只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