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怪别人,”少女慌乱的挥了挥手,又自责低下头,晶莹水光在长睫下一直闪呀闪,“这事就怪我,只怪我。”
她一开口,连声音似乎都带了浓浓鼻腔,“那天若不是我在府里待得不耐烦,若不是我厌烦应酬不喜欢的人,若是我没有为了避开那些麻烦而离府,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她叹息,小脸盛满内疚自责,“我不会到伴月崖,后面就不会有落崖经历九死一生的遭遇,也就不会引得娘亲负疚心疼,自然也不会令娘亲变成现在这模样。”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句句饱含哭腔如泣如诉。
慕天达听得心都快碎成一团。他是又怜惜这个女儿,又心疼这个女儿。
原本就觉得他对不起她,此刻听她低声自责,字字更似锋利钢针一样刺在心头。
原本在伴月崖发生那样的事,他对严或时的观感就不好,眼下看着妻子枯瘦苍白了无生气的容颜,再听着女儿跟前如泣如诉的自责。
慕天达心里对严或时这个未来女婿的观感立时又差了几分。
若非因为严或时,他们家现在也不会闹成眼下这般愁云惨淡的模样。
再一直在这待下去,看着妻子痛苦蜷缩的姿势,慕天达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晓晓,爹爹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先回去了。”他站起,摸了摸她秀发,又深深凝视了赵紫悦一会,“你照顾你娘亲可以,但别太累着自己了。”
“爹爹慢走,我会注意的。”少女将他送到门口,漾着几分牵强的笑,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待慕天达转身走远之后,她才慢慢回转身来。
青若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才凑近过来,极快的低声说道,“小姐,映月阁那边闹完之后,真如小姐预料的那样。”
慕晓枫瞧见她眼里钦佩神色,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可一想,又觉得有些可悲。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稍微用心去想一想,就能猜出慕明月大闹的用意了。
不过,但凡慕明月想达成的,从今往后,她慕晓枫绝对一力阻止。
青若顿了顿,又得意又钦佩的看着她,“张姨娘出了映月阁,立刻就火烧火燎往寿喜堂去了。”
慕晓枫抬头,往西南方向望了望,眼神讥讽又意态森然。
青若瞧着她平和眼神,却忽然心中一凛,也随着她视线往西南方向望了望,然后困惑片刻又露出了然神色。
寿喜堂就位于慕府的西南方。
出了枫林居,慕天达本想独自回雅竹院安静一会的,谁知他回到自己院子连凳子还未坐热,就听闻下人来禀说老夫人请他立即过去寿喜堂。
慕天达没有多想,直接起身就寿喜堂去,一到那里,下人就将他引去偏厅。
进入偏厅,就见老夫人姿态休闲的一小口一小口尝着冰沙,神态安祥,半阖眉目泛着幽远回味之色。
慕天达眉心一跳,走到正中朝着老夫人拱了拱手,“见过母亲。”
“哦,你来了。”老夫人看见他,眼里便生了几分真实欢喜,往旁边的椅子瞄了瞄,“坐下吧。”
慕天达点头,恭敬从命。
老夫人捧着碗冰甜凉爽的冰沙不肯放,还饶有兴趣的看他一眼,笑道,“还记得以前热天时,你最爱吃的就是这种冰冰凉凉的东西。”
“要不,现在你也来一碗?”
慕天达端坐着,眉清目正的看着她,眼神微深,“母亲,现在已非炎夏,况且你年纪大了,多吃这种冰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老夫人闻言就失望的收回目光,眼前这个连身子都板得端端正正的人,恍惚依稀还是当年模样,却又仿佛再也不见当年模糊影子。
沉默了一下,老夫人又扬起了笑脸,满腔慈爱的看着他,道,“还记得以前有一回,你特别羡慕别人能吃上回香楼的酸辣炒田螺;可那时候我们家条件不好,你为了能够闻一闻那味道解馋,曾悄悄三番几次站在回香楼后巷厨房位置……。”
说起年少家贫青涩往事,慕天达面色也微微透出几分怀念,“后来还是被母亲知晓了我的莽撞,我记得,母亲为了满足我一时馋嘴,曾不休不眠熬夜绣了许多绣品拿去变卖。”
“是啊,那么久远的事,难为你如今还记得。”老夫人也一脸感慨,与他相视一眼,缓缓露了满足笑开了。
慕天达郁躁的心情,似乎也在回忆起那些青涩往事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淡淡应了一句,“嗯,那些往事,不管好坏,都是我过往经历,怎能忘得掉。”
回忆,大多数都是温馨静好的。
经过岁月沉淀,昔日的困苦艰辛,到了如今镶上回忆标签,都是让人无限回味的美好温馨。
老夫人瞧着他已经褪去青涩稚嫩而变得成熟稳重的脸,眼神微微闪了闪,也低低笑道,“你说得对,还记得后来你知道这事后心里愧疚;便瞒着我在书院里替同窗打零工赚银子,只为在我生辰那天到蒸品斋能买到我爱吃的龙凤水晶饺。”
慕天达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附和道,“母亲既能为了满足儿子口腹之欲不辞辛劳熬夜刺绣,做儿子的又焉能辜负母亲拳拳之心。”
老夫人半眯眼眸看他,一脸感慨的附和,“是啊,母为儿忧,子为母孝;规矩方正,家庭才能和睦繁盛。”
慕天达心中一动,对老夫人将他叫来偏厅斜话的目的忽然明白过来。
淡淡苦涩顿时弥漫心头,看老夫人的眼神也多了抹深幽。
只不过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