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来了?”待众人给楚帝见过礼,他还未开口,却先被太皇太后眯眼打量起来,还直接就截了话,“行了,你既然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自个处理吧。”
说完,她眼角瞟了瞟还胡乱堆放在映山红旁的人偶,然后摆摆手便走了。
皇后并没有出到大殿门口迎接楚帝,只是在殿内等着,待楚帝进来才意思的行了礼。
楚帝此刻过来,也不是跟她计较行不行礼的问题。
当然,也没有走到上首坐下,而是就站在殿正中,近距离的居高临下盯着她。冷沉又严肃的目光自流光溢彩的大殿扫过,然后才凝到她冷艳脸庞。
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也不说话。目光沉沉的,那幽深眼眸里似是浮游着让人看不清的复杂之色,又似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这样冷冷盯着,身为帝王天生的威压便无声无息地缓缓铺满这大殿。
不过,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任他如何威压盯望,都不动声色的木然站着。
“巫盅之术?”楚帝终于出声,不过这一开口就是暴怒冷哼,还直接将一个插满银针的小人偶扔到皇后跟前,“真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
皇后平静的看他一眼,冷冷的却似含着莫名嘲弄的语气附和,“是想不到。”
“陛下今天过来,就没有别的要跟臣妾说?”
只为着用这等拙劣的手段栽赃陷害!
不过问出这句话后,皇后似是已经预感到什么,心脏忽地缩了缩。
楚帝微微抬头,没出声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皇后自不会被他目光盯得心头发虚,只是某种不安的情绪已经在这一眼里突然迅速扩散开来。
半晌,楚帝才缓缓的似是透着淡淡悲伤再看她一眼,连冷沉的声音都似含了哽咽,“太子他……已经薨了。”
皇后浑身陡然居然的震了震,不过略一跄踉却又飞快稳住,看着楚帝那沉肃的脸,随后惨笑一声,“原来……如此!”
将她全部希望都掐断了,所以才迅速布下这个粗糙的陷害之局。
这个男人,这个与她相互扶持了一路的男人。
除了一声惨笑之外,皇后竟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失态的指责楚帝一句。
沉默,如铅一般沉重的沉默在大殿铺延。
楚帝看着眼前这个眼前这个冷艳高贵的女人,心里想的并不是太子的死,也不是昔日年少恩爱情份。
而是在太子悄悄离开皇陵后,就不断密集呈送到他案头上的种种证据。
这些证据,无一例外都是指向李家密谋造反的。从兵丁武器到钱财,从李家嫡系李怀天一脉到李氏旁支李江啸一脉,再到王显王贵一众,大量的事实证据表明,他们早就暗中结成同盟,出钱出人出力的做着扶持太子上位的造反准备。
哦不对,不是做着准备,而是已经在进行着造反的事。
楚帝想起那些密报,心头因为太子被射杀的愤怒与悲痛,也渐渐趋于平静冰凉。
他掀着威重眼眸,冷冷盯着皇后,缓缓道,“是误杀太子还是暗中举兵造反?皇后自己选吧。”
举兵造反这样让人心惊肉跳的词,就如此轻描淡写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皇后默默看他一眼,似是无比嘲讽的勾着唇角笑了笑,冷艳脸庞却仍旧平静从容,“陛下既然心中早有决断,臣妾只有遵从。”
从她听到举兵造反一词,就已经明白李家满门,哦不,是李氏一脉,必定全族被灭。
这个男人这个时候还要让她选择,不过是连她最后一点价值也要利用干净才罢休。
太子不会被误杀的,如果太子被误杀,那么太子还在皇陵这假象他一早就揭穿了。
他不愿意将来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记录着父子相残的浓重一笔。他宁愿太子不久患上急病薨逝,给太子留一下好名声,也要自欺欺人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李氏一脉,从此之后,全族皆灭。
“臣妾累了,还请陛下移驾文妃妹妹的寝宫吧。”说罢,她竟不再看楚帝一眼,直接转身就往她的寝室走去。
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既然恩已断情已绝,她再看多一眼也是对自己这一生浓浓的讽刺。
楚帝听着她冷淡的声音,再眯眼看此刻她从容淡去的身影,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没来由的荒谬感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竟然看出一种决绝的让他后悔的嘲讽来。
后悔?
他贵为九五之尊,对做过的事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眯着眼眸盯了一会,然后他一甩大袖,毫无留恋的转身步出了凤栖宫。
一个时辰后,就传来皇后用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的消息。
支撑她的广厦已经轰然倒塌,她年少野心勃勃一路相持的男人对她早从最初的互敬互爱,变成了除之后快。
所以,皇后这一死,就如她这个人强势一生的写照一样,决绝而干脆。
接下来,才对外宣布太子薨逝的消息;再然后,就是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对朝局进行大清洗,将皇后母系一族几乎诛杀殆尽。此外,王显与王贵几支也同样遭遇了灭族之祸。
一个月后,以雷霆手段收拢军权的楚帝,却忽然毫无征兆的病了。
这一病,竟迅猛凶险异常,大有病来如山倒之势。
不过短短十日,原本以为只是小小风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