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汝等还要在各郡县侦查动向,寡人兼并诸侯,夷灭卿大夫之家,各郡县都有那么一些氏族对寡人不满,此番必然会有人忍不住在乡野里煽动民情,对抗官府,只要一查到,立刻让郡县出兵镇压,为首者杀,从者贬为刑徒,绝不姑息!”
“唯!”眉间赤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他们黑衣,就是为此而存在的,羽林侍卫是君侯腰间的宝剑,而黑衣,就是君侯握在暗处的匕首!
“此外黑衣的眼光不能局限在国内,燕国、三齐,乃至于宋、陶丘,这次寡人的刚愎自用,是附庸于赵国的诸侯独立的大好机会……”
赵无恤露出了笑:“真希望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正好,反一个,寡人就灭一个!”
这次的伐朝鲜之计,又岂是只为在战略上“南而示之以北”?
赵无恤更深层的打算,是就此在国内烧一把火,一次低烈度纵火,赵国建立十年后,分出去的权,将再度集结于中央。往日里暗藏的矛盾和不满,也将一一显现出来,当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后,谋逆者也就离完蛋不远了……
履至尊而制六合前,岂能不先打扫干净屋子?
……
赵无恤的北伐朝鲜之策,并没有停留在纸面上,而是在之后几个月里付诸于行动,首先计然因为反对北伐,被罢免了太府令之职,由陶丘子贡上任。陶丘也就此彻底失去了独立地位,成了赵国的一个自由市。
随后,赵国收紧了国内的粮食、铜铁、盐、皮革、筋角、漆、木材等战略物资的贸易,各郡县粮秣开始收归常平仓,以备战时之需,粮价开始缓缓上涨。
与此同时,赵无恤在即墨、琅琊、东海三地造船的同时,也勒令淄川国、胶西国、胶东国开始建造船只,每一国两年内要交付大船十艘,中船三十,小船五十。各国虽然有些怨言,但迫于赵侯的压力,不得不如此,何况三齐对于陈恒也是恨之入骨,若是让他在少海对面坐大,只怕会遗毒子孙。
至于燕国,赵无恤思虑再三后,同意他们不必造船,但燕军要开始东进大凌河流域建立据点,为日后的陆路进攻做准备,燕侯倒是乐于如此,毕竟辽西是他们数百年前曾经统治过的地盘,既然燕山以北的东胡残部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有了赵国支持,兼并区区貊人部落不在话下。
到了七八月间,南方的广陵郡、徐郡出现了较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在大江和淮水上游弋的赵船突然没了踪影,兵卒也做出了北调之势,这些消息,很快就被淮南的白公旧部发现,匆匆报往郢都……
八月的一个早上,楚国左尹白公胜的谋臣高赦便喜气洋洋地将此事告知于他。
“莫非是赵无恤的诡计?”
然而白公胜却心存怀疑,在他印象里,赵无恤一直是一个较为冷静,把一统诸夏作为己任的君侯,岂会做出如此乱命?
高赦却说道:“主君啊,再凶猛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从征伐齐国得手后,赵无恤便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将老齐侯的寡妾占为己有,召之即来,听说还生了一个女儿。主持黄池之会成为伯主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赵无恤当众羞辱秦伯,让他为自己奏乐。然后开始一门心思向北扩张,先灭了中山,又去进攻东胡,取一些草原大漠无用之地来彰显自己的武功,满足于塞外之主的地位,照这样来看,已经忘了初心的赵无恤,会因为陈恒窃取朝鲜而因怒兴师,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
见白公胜意有所动,高赦再劝道:“今赵侯不顾群臣阻拦,欲北伐海外之邦,已丧失人心。朝鲜远在千里之外,更有大海山河相隔,此役没有两三年不会有结果,赵国一定会弄得百姓疲敝,府库空虚,即便不败亡,也无力南下,这正是主君完成变法,让楚国凤凰浴火的天赐良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