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才那专鲫也被伯芈的相貌震住了,他是大王宠臣,伍员爱将,太子亲信,若是将伯芈许给他,也不算委屈。
但屈无忌这话到了嘴边,却迟疑了下来。他忽然想起,自家的远房侄女伯芈与赵无恤关系亲密,究竟是何关系?
最后,还是赵无恤点破了这层关系:“伯芈如今在我居室中侍奉。”
“侍奉?”
伯芈羞涩,脸色微红,垂首认可,屈无忌心中大失所望,这和他心中的期许相差很大。
所谓的侍奉,大致是侍女、侍妾一类。他作为吴国这一新兴强国的外交行人。在中小诸侯霸道惯了,如何能忍受自己侄女为人妾室这种事情?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赵无恤看。
于是便有了这尴尬对峙的场面。
无恤也不着急,他接过伯芈为他倒的曹国米酒,抿了一口后淡淡地说道:“大夫莫不是觉得,我这是委屈了令侄女?”
屈无忌硬邦邦地回答:“难道不是?屈氏的女儿。怎能为人妾室!”
他说完又瞪了伯芈和邢敖一眼。没了最初的和善,用后世的话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赵无恤摇着酒盏不答,那一夜温存着实有些冲动,事后无恤也暗悔没把持住自己,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只能硬着头皮善后。今日之事除了想结交屈氏,也存了让伯芈姐弟与亲人相聚的好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接受屈无忌这长辈作态,对他无底线的退让示弱。
他今天来。是想以实力与屈氏相交,而不是倒贴讨好的!
他是高贵的卿族,是封君,是鲁国西鄙说一不二的小司寇!不是上门受气的赘婿!
在这尴尬的间隙,倒是伯芈道:“伯父误会了,父亲已经不幸去世,伯父便是下妾唯一的长辈,君居南海,妾居北国,此事不能事先禀报伯父同意,是下妾之罪也。但下妾与阿弟最初为人殉奴,幸而君子解救,他不以隶臣待之,而是让我恢复了本姓和贵族女子身份。下妾无以为报,所以自荐枕席,侍奉在君子榻前,已经心满意足,还望伯父能够应允。”
说完她朝屈无忌郑重一拜,既然姐姐都红着脸出面了,邢敖也一同相劝。
“阿姊之言句句属实,还望伯父不要责怪。”
但屈无忌还纠结于屈氏女儿为人妾室的面子中,直到无恤也缓缓开口解释。
“君父之命,媒妁之言,小子与宋国卿族司城乐氏已经有婚约,所以能给伯芈的名分只能是滕妾。之前不娉而奔,已经大为失礼,如今还望大夫许嫁,为我二人做个见证。我虽然不才,但年方十六,已经是鲁国大夫,晋卿之子,三邑六万民众之主,麾下虎贲千余,日后当不会委屈了她。”
无恤最后一句话让屈无忌醒悟过来,细细一算,伯芈做无恤妾室的话,还真不算委屈。
赵无恤现在和他职守、爵位相当,按理说吴国是大国,鲁国是小国,屈无忌应该比他高出一头。但实际上赵无恤的领地更大,出身也更高,他虽然是庶子,但卿族毕竟是卿族、屈氏能与晋卿赵氏这种千年家族联姻,相当于是高攀,尽管只是滕妾的地位,但也可以接受。
而且看来伯芈颇受宠爱,赵无恤不仅让她与自己相认,而且举止间也十分和善,绝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妾。
更何况,如今赵无恤在四渎之间混得风生水起,屈氏的使命就是联络中原,大王和太子颇有北上之志向,日后他说不定也要仰仗于无恤,两家若是结亲,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屈无忌发挥了行人这职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色,重新露出了笑容。
“本想试一试子泰与侄女的情意,果然匪石匪席,不可转亦不可卷,愿我两家情谊也能如此!”
屈无忌对静静看他反应的赵无恤口称恭喜,并愿意作为伯芈的家长,许嫁见证,让屈氏与赵氏结两家只好。
赵无恤却从他这句话里想起了乐灵子,顿时一阵心虚,不过很快恢复了镇静。颔首道谢。
屈无忌笑着解下腰间的佩饰:“侄女已经及笄。我却漏了礼物,这块玉佩,便是迟来的贺礼了,至于嫁妆等我回到吴国,再补上不迟。”伯芈千恩万谢地接过。
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因为无论屈无忌愿意与否,结果都不会有半分改变。
伯芈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便是邢敖,还有赵无恤手里那把少虡剑。
……
在屈无忌想来,伯芈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事不可为,但那柄祖传的少虡剑,他是一定得要回来的!
但无恤却先一步开了口,堵死了他的说辞。
“名士之后不能埋没于厩苑,我本想着,要效仿赵成子扶持韩厥之举。将敖培养为一个精通六艺的士人,好留存邢氏的社稷庙宇,这剑,我只是在他成年前代为保管而已。”
屈无忌大喜,直起身子道:“善,既然如此……”
然而赵无恤却打断了屈无忌的话。而且他接下来的行为更是让屈无忌钦佩不已。
无恤指着邢敖道:“这两三年我是看着敖长大的。他如今虚岁十五,我在这个年纪时已经行了冠礼。屈大夫,我是这样打算的,等你从晋国出使归来后,吾等便为敖行冠礼,何如?这把少虡剑乃是邢君子灵所铸造,之后一代传一代,传到敖的父亲时流散,待他及冠之后,我将亲自交还!”
“之前邢敖由我监护。但如今既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