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微苔是何时被我一把推开的,我如中了疯病一般在冰天雪地里一步步极为艰难地朝结界走去。即使心脏胀痛撕扯着,我却尚有理智。深知凭我一己之力是绝对收不回这个力量无穷的结界,我就这样用拳重重地敲外壁,与金光一并迸发出的滚烫热气熏得人难受无比,我死死望着结界中与外界无差的景致,却听不见半点声响,见不到半抹人影。
烨清与应龙皆不在我的视线之内。
谁也不知道这轮回境中仅有的两条生命是否仍旧存在。
或许他们都还在,抑或只活了一方,甚至已经同归于尽了。
所谓绝望,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漫天的风雪愈发肆虐,微苔亦是跌跌撞撞地奔来。是一袭红衣如火,在苍白雪色覆盖的大地上扫过一片殷红暗影。她神色镇静,垂眸望着我道:“仙君,你如实告诉我,从前你投身凡界,是不是从轮回境里下去的?”目光渲染上了焦虑,“天上的人都说你在烨清之后,也进过轮回境……”
我背靠着结界瘫坐在地上,浑身一点力气都不存。听罢此番,竟是忍不住嗤笑出声,看着呼出的气化作一缕白雾氤氲:“你还真信他们胡说八道。我从前便没来过这里,也并不是想不开才投身凡界……你以为我当真这般游手好闲,凡事都要去经历一遍?”
仿佛是一朝希望破碎,她的情绪开始悲怆:“你没去过轮回境?那你到底为何才去那凡界折腾了一遭?”
“还不是咱们天族可亲可敬的太子殿下,他甚是在乎本仙君,在乎到巴不得让本仙君将世间悲欢离合都经历个遍,方能修成人上人。不过这人上人是求不得了,仙上仙倒还能放手一搏。”
我有些疲惫,心里不知是和滋味。祁渊待我差,也并非一日两日,我却没料到他会厌恶我至此。我不过是气急给了那柳钰一耳光,他便抽了我的两根仙骨权当报复。当时我因失血过多而从九重天坠下,大梦初醒已是肉胎凡身。在凡界活了二十七载,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竟使我忘了我从前的身份。我只知道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抱着尚是襁褓的我,站在皇城之巅观望整个凡界山河。自我诞生后,凄楚大雪便再未休止,我便有了一个名字唤作司徒雪。
二十七载浮生,却似南柯一梦。最后这个凡人却是被烧死在火海之中,如蛇般蔓延着的灼热大火却唤醒了我原本的仙体。于是便有了那只掀翻屋瓦青云直上的玄色凤凰,有了九重天一个完完整整的本仙君。
然而,这一切劫数的根源,皆是因为祁渊。
如果不是他,我便不会遇到李约,不会遇到轻雪。也不会将自己折腾成疯子,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我所在乎的人。更是毁了家国,瞎了双眼,到如今还要靠灵丹妙药来维持光明。
皆是因为他。
我痛苦地闭上眼,想到这几万载发生的祸患无不拜他所赐,我便心中生恨,恨得我牙痒痒,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带着他爱的人去死,赶紧永永远远滚出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