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梦腾地翻身坐起来,下意识将被子拉过来盖住身体,然而她却一点没有害怕,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陶茵柔轻轻坐到床边,看着言之梦,认真地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言之梦一愣,随即笑了一下,“你想救我?”
陶茵柔点点头,“言鹤死罪难逃,而你是无辜的,我可以带你远离此地,想来官府也不会费力通缉一个女子。”
言之梦看着陶茵柔,“我母亲不无辜吗?我哥哥不无辜吗?我弟弟才十岁,他不无辜吗?你会去救他们吗?你不会,你也救不了,即便你武功高强,你也做不到。我们是言家人,就注定生死相依。”
陶茵柔眉头一皱,“你不一样,你迟早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你父亲的罪行是连累不到你的,我只是让时间提前了一下而已。”
“那前提是我嫁人了。”言之梦似笑非笑地看着陶茵柔,“我嫁人了,有夫家的庇佑,我可以正常生活。如今我走了,我一个独身的女子,你要我如何生存?”
陶茵柔沉默了一下,才说:“我可以一直保护你,直到你遇到那个人。”
言之梦显然没想到,错愕地看着陶茵柔,“你带走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后会保护她,然后把她嫁给别人?”
陶茵柔一脸迷惑,“有什么不对吗?”
言之梦不可思议问道:“那你为什么想救我,只是觉得我无辜?”
“当然不是!”陶茵柔恍然大悟,她脸色一变,“我不能娶你。”
言之梦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救我,你根本没有办法救我。”
陶茵柔疑惑道:“怎么会,我可以轻而易举把你带出言府,然后我会带你离开京城......”
“然后呢?”言之梦蹙起眉头,“然后我一个失去家人,失去清白的女子,会有比死更好的结局吗?!”
陶茵柔愣了,“我......”
言之梦叹息了一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无需你考虑我了,万一你心上人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陶茵柔又是一愣,下意识道:“我没有心上人。”
言之梦疑惑地看着她,陶茵柔长长出了口气,正色道:“你若是被你父亲牵连,你的下场不是充军妓就是卖身为奴。你的母亲年纪大了,又有生儿育女,会进宫为奴,你哥哥一家会被流放,你弟弟年纪尚小,但是是男孩子,也就是为奴而已。你的家人里,只有你的下场,是最......”言之梦沉默了。
言之梦呆愣了片刻,低垂眼帘,“为妓吗?”
陶茵柔心里一痛,伸手握住言之梦的手,“和我走吧?”
言之梦的手一颤,却没有动,她抬头看着陶茵柔,“你没有心上人,想救我却也不打算娶我,是因为我父亲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吗?”
陶茵柔眼色变得很暗沉,那瞬间的暴躁,让她在这黑暗模糊的气氛里,显得很格外阴森。
言之梦见状,反手握住陶茵柔的手,她明显感觉到陶茵柔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柔声问:“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偿还。”
陶茵柔沉默了许久,“和你没关系。”她抽回了手,“你父亲杀了我家人。”
言之梦一惊,虽然她早就有此设想,可是依旧难以接受,“你是杨家......不对,杨家是廉王下的手,那你到底是谁?”
陶茵柔定定地望着言之梦,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言之梦闻言大震,她努力地回想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掀开被子靠近陶茵柔,仔细打量。
陶茵柔一动不动,目光悲伤,凝视着言之梦。
忽然,言之梦脸色巨变,眼泪跟着流了下来,“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说完一把抱住陶茵柔,眼泪汹涌而出,“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一定吃了很多苦,真的对不起。”
这么多年,一个人江湖飘零,许久没有被这么温暖的怀抱拥抱过了,有那么一瞬间,陶茵柔为自己筑起来的冰冷城墙就要轰塌,她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剑,狠狠咬住自己牙关,不让自己流泪。
终于忍住了,陶茵柔心里松口气,大仇未报,她还不能露出一丝柔弱。然而,言之梦的身躯柔软而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又不一样。陶茵柔下意识嗅嗅言之梦脖颈,带着体温的香味沁人心扉。
陶茵柔不由自主想靠得更近,微微低头,用鼻子去嗅,触不及防,唇碰到了言之梦白皙的脖颈上。
两个人的身躯同时一震,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起来,却谁也没有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陶茵柔缓缓抬起头。
言之梦轻轻松开陶茵柔,两个人的视线不由自由交织在一起,陶茵柔勉强一笑:“之梦,你比小时候美了许多。”
言之梦长长的睫毛上依旧挂在泪水,目光含羞,脸颊微红,她伸双手捧住陶茵柔的脸,自己凑得极近,仔细地看着陶茵柔,语气悲伤难抑,“你丝毫不见小时候的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说你母亲带着你和你弟弟搬走了,他......”
言之梦热热的呼吸喷在陶茵柔的脸上,却没能阻止她的记忆又回到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陶茵柔只觉得彻骨的痛席卷全身,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对不起,柔柔,对不起.....”言之梦慌忙去擦陶茵柔的泪,可是越擦越多,言之梦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