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卒想拦阻没胆量,放胡南湘、祝香走又有些不甘心,站在道旁纠结。朱庸冷哼了一声,道:“善义坊纠察官家起了火,尔等不去救火,却在此设卡拦人,是何居心?”逻卒道:“俺们奉上峰命令,长史莫拿我们问罪。”
朱庸哼了一声,懒得跟他们啰嗦,打马向前。
这场大火是一更末从李茂家宅的厨房烧起的,火起后李茂喝止众人不要救火,严阵以待,果然火起后不久,便有二三十名杀手,身着深蓝色的布衫,蒙着脸,手持利刃逾墙而入,直奔内宅杀来。本欲趁火打劫,却不想撞到了严阵以待的李茂,狭路相逢,挥刀对砍。
李茂的亲兵个个堪称百里挑一,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此刻又是以逸待劳,主场迎战,一时却也没占上风,来敌阵法娴熟,武艺精强,尤擅近身搏斗。正杀的难分难解之时,一队逻卒悄然在宅外设下了警戒线,阻止左右军民靠前救火。
朱庸率郓州衙役赶到时亦被拦住,朱庸大怒,挥鞭抽打小校,小校不服抗声相对,两下剑拔弩张,正僵持之时,李雅城率内院军三十骑兵赶来,喝退小校,抢入火场救人。
李茂率众本已杀退入侵之敌,不意一队逻卒忽然又杀至,青墨误认为是来助阵的,迎上去迎接,被领头小校一刀劈倒。所幸他身上穿着鲨鱼皮甲,未伤及要害。
眼见不能抵挡,石雄换上妇人衣裳,带头向后花园跑,便跑便尖声大叫,那队逻卒迅速脱离战场追石雄去了。李茂从乱军之中抢回青墨,扶着他往密室退去。
大户人家多修筑有密室,用来存储贵重物品和避祸,李茂的新宅非但修有密室,还不止一处,各密室间有暗道勾连,连成一个网络。密室的入口十分隐秘,门也是经过强化的厚实木门,敌兵追至门前,刀斧齐下一时却不能得手。
石雄奔入后花园,藏匿于假山之中,后花园中林木茂密,天色又黑,杀手一时无法得手。这时节,朱庸和李雅城已经冲破封锁杀入火场。郓州是淄青首府,州衙里的捕快人多精干,战斗力非凡,李雅城所带的三十骑兵更是军中精锐,蓝衣杀手早被李茂打残,后来的逻卒主力又被石雄引走一半,在朱庸和李雅城的猛攻下,顿时溃败,见大势已去,残部纷纷自尽。
这时石雄在假山中被人搜出,杀手施酷刑拷问荣氏的下落。石雄咬牙不招,被打的体无完肤。假山中藏着一个密室,只因尚未完工,石雄等人并不知其所在。李茂担心若是强攻救人,会误伤石雄性命,便让荣氏由假山出口走出,诱敌分心,石雄瞅准时机纵身跃入新挖的莲花池,池中水浅,淤泥却有一尺,石雄一头扎入淤泥,一动不动,众人乱箭齐发。
郓州府的衙役没有弓箭,内院军无军令亦不得配弓,本担心强攻受挫,见敌方弓箭手被石雄吸引,趁机杀出。众逻卒不能抵挡,且战且走,逾墙退到宅外,待朱庸和李雅城追出,却不见了踪影,正向前搜索,却被四门营副将庄金武拦住。
庄金武声称是率兵来援,问其是否撞见假扮逻卒的杀手,答曰不曾,闻之有人假扮逻卒闯入李茂宅邸行刺,顿时大怒,当即分派人手追击。
庄金武和虞侯徐行向来被视为李方在军中的爪牙,他的话众人自然不信,然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他。
回头打扫战场,众杀手并无一个活口,搜检身体,除了兵器,任何标识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李茂不想朱庸和李雅城陷入泥潭,便隐瞒了荣氏和所献的账簿,朱庸和李雅城深知其中的黑幕,也不多问,就按照寻常的贼寇入室劫案来办理。郓州百姓闻听李茂家宅起火,纷纷道:“狗官捞多了,也是报应。”
城中火起之后不久,李师古便接到了铜虎头的密报,却不动声色,待东平县循例禀报境内发生入室劫案后,李师古以郓州刺史的身份批示不论牵涉到何人,都要一查到底。朱庸身为主持政务的长史疏于督促罚俸一年,东平县令和四门营主持军务的副将玩忽职守,就地革职,东平县令汪兆丰和四门营副将庄金武,一直跟朱庸不大对付,借机拿下,无疑是向李茂传递了一个积极想信号。
贾直言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将账簿呈给了李师古,李师古约请营州李氏南宗族长和所有有资格议事的族老在南宗祠堂聚会,当众出示账簿,宗族长辈目瞪口呆。
李方自主持营田系后,自成一系,利益由“营田李”一房独享,同宗其他房的李氏子弟沾不到任何好处,早已引起族内子弟不满,只是营田李气候已成,外人无力动摇,族内唯一能动其根基的李师古态度模棱两可,令众人无所适从。
自常振模退养,李方移镇观察幕府后,有关李师古要整肃营田系的传闻便在李家宗族内部流传开来,对李方不满的各房家长互相串联,酝酿着打土豪分田地。
因此,李师古一将账簿公开,众人便炸了窝,纷纷斥责李方贪得无厌,愧对祖宗,要求按家规国法予以严惩。族长李赟静静地听众人说完,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齐州房是不是我李氏子弟?”众人默然。李赟道:“营州李氏能有今日的兴旺发达靠的是什么?”众人答:“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李赟望向李师古,言道:“李方是你叔,也是你的部下。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李氏子弟罪在七戒外不得杀害,李方罪不当死。”李师古道:“近年来淄青境内水旱蝗灾不绝,田亩歉收,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