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船穿梭如电。
众人站在甲板之上，俯瞰大地苍生，万千气象尽收眼底。
眼界一下子打开了，这让很多弟子心胸开阔，仿佛跳出了那条条框框，心气也随之提高了。
平时，大家都窝在飞仙门那一亩三分地。
除了日常修炼，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不动就会产生摩擦，甚至闹上生死台。
这一点，韩夜深有体会。
不说杨一尘那些小角色，就拿紫穹来说，他这种人物，无论天赋还是身份，在飞仙门中都算上流。
可惜，他一直窝在飞仙门，一叶障目，眼界太窄。
相比之下，易少阳和他入门时间差不多，可眼界和气度却要高出太多。
这就是二人对“道”的理解不一样。
紫穹理解的道，那便是食丹闭关，使内心沉静，从中参悟出一些东西，这也是许多星宗老古董们的一种修行方式。
而易少阳选择的“道”，便是游历天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览尽天下奇闻异事，遇上危险，在夹缝中求生存。
久而久之，他的眼界开阔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相比之下，这种方式更为激进，更加冒险，可带来的收获却更大。
所以，同样入门的时间，易少阳的修为却比紫穹要高出不少。
眼下，飞仙门这些弟子，登上光阴船，俯瞰大地，刚开始还有许多新鲜感，七嘴八舌的聊着天。
可不久之后，这种新鲜感消失，接踵而来的，是给人一种思考。
甲板之上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
忽然，韩夜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大长老！”
见得罗晋缓缓走来，韩夜抱拳一礼。
“大家在看什么。弟子便也在看什么。”韩夜淡淡笑道。
“同一处风景，不同之人，可看出不同的意义。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论道一二。岂不快哉？”
罗晋笑道。
韩夜内心一动，罗晋居然要找自己论道，这可是奇闻，沐剑羽他们几人也全都惊住了。
罗晋这种人，活了几百岁。修为达到星尊境，在飞仙门摸爬滚打，在外游历天下，见过无数人，无数事。
他居然找自己论道！
是太看得自己？还是也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自己？
毕竟，在罗晋的谋划中，自己将来是要辅佐罗家的人。
“大长老请指点！”
韩夜平静心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惧。
“你告诉。你看到了什么？这片大地，这万千气象，你的感悟到了什么？”罗晋问道。
听得此言，韩夜并没有急着开口，他目光闪烁，凝视着脚下的万物。
倒是野牛一个没忍住，自言自语的嘟囔：“这能看到什么？花花绿绿，山山水水呗！”
光阴船飞行速度很快，大地被拉得模糊不清，正如野牛之言。花花绿绿，偶尔能够看到几座大山，几条大河罢了。
对于顾昊的言论，沐剑羽他们不由哄笑。但随即又严肃起来。
顾昊挠了挠头，以他的人生经历，的确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是生命的脆弱！”
韩夜忽然开口。
“怎么讲？”罗晋眼神一亮。
韩夜手一指，所指之处，正是一座大山崩塌，爆发山洪。山上一些打猎的村夫顷刻被吞没。
“你看这些人，他们原本打到了猎物，满载而归，而不料遇上山崩，一个刹那，便掠走了他们的性命。”
罗晋不动声色。
“再看看那条河！大堤被冲垮，河水暴涨，整片村落瞬间消失。他们却无力抵抗。”
“接着说！”罗晋点头道。
韩夜手指一挪，指向另外一个方位。
那一片大地，烟尘飞溅，金戈铁马，气血冲天，是两国交战，几十万大军正在厮杀……
“山崩洪水，这是天灾，两国战乱，这是人祸。在天灾人祸面前，生命岂不脆弱？在我们眼中，他们只是一道风景，无论生死，无论苦乐，都只是万物运转中的一环。同样，我们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也是这自然万物中的一环。”
听到此处，沐剑羽等人都愣住了，只觉得晴天霹雳，脑海中那无尽的迷障仿佛被一扫而空。
蝼蚁虽小，在人类眼中，不值一提。
可蝼蚁在万物自然中，却也有它存在的价值。
同样，人类自以为是强大，或许在更高层面的角度，和这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人道和天道的关系，不也是如此？
罗晋点头道：“没想到在你这个年纪，能够看透天人关系。不过，你又可曾想过，既然生命脆弱，为何还能延续到今天？”
闻言，韩夜皱了皱眉，他沉思了片刻，眼神却有些迷惘。
尽管，韩夜的实际年纪，比罗晋要大得多。
可韩夜在仙界，身份只是帝师，传授九大帝子星术，虽然接触了无数强者，可自身经历的人生比较单调。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韩夜就算在仙界再呆十万年，他也依旧过着单调的生活，读了万卷书，却寸步难行。
他对生命的理解，全部来源于书上，来源于先贤的论述，并不是自己感悟而出。
相比之下，罗晋虽然只活了短短几百年，可经历的事情，却比韩夜多得多。
在生命的理解上，自然也比韩夜要更为深刻。
“大长老，请指教。”
韩夜想了想，却越想越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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