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和落春在邢家停留到下午申时一刻时才回府,马车进了宁荣街后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急停了下来。邢夫人和落春措不及防,邢夫人的头磕到了车壁上,落春摔倒在了她的怀里。邢夫人想到去邢家路上遇到的车祸,一手揉着头上磕出来的大包,一手将落春紧搂在怀里,暗自腹诽,问道:“老马,出了什么事?”
车夫老马牙齿打战,颤抖着声音说道:“太——太,咱们,咱们府外面……好多,好多官兵,咱们府好像被官兵给围起来了。”邢夫人听了顾不得其他,猛的一下将车帘撩开,将头探了出去,望过去,看到荣国府门口站得不是门房,而是披甲执兵的兵吾。邢夫人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回过头看了身边的落春一眼,尖着声音说道:“掉头,马上掉头……”
落春发现邢夫人浑身僵硬,整个人都在发抖,瞳孔紧缩,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掌心满是汗水,轻声唤道:“母亲——”邢夫人用力握着落春的手,似乎使上了浑身的气力,将落春的手都握痛了她也浑然不觉,急急地说道:“落儿,不要怕,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然后催促车夫:“老马,磨蹭什么呢,快,掉头,掉头。”
车夫老马答应着,忙不迭的掉转车头。“母亲,母亲,冷静,冷静。”落春忍着痛,声音平缓的说道:“就算让马车掉头,我们又能去哪?”邢夫人神色焦躁的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这么回府,自投罗网去?”
自从模仿贾赦的笔迹上了折子,落春就等着荣国府坏事的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她有一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在地上了的心理,端正了一下坐姿,安抚邢夫人:“母亲先不要自乱阵脚,虽然府邸被围,但是应该没什么大事。要是问罪的话,身为荣国府大太太的你和长房嫡女的我和父亲关系紧密,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如果真的有事的话,我们不可能优哉悠哉的在舅舅家呆那么长时间。”
“你又不是没看到府邸都被官兵给围住了,怎么会没事呢?”邢夫人对落春的话表示怀疑。落春也有些拿不准,但是若是不弄明白,就这么逃之夭夭的话,她又有些不甘心,因此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母亲,我们派人打听一下。若是没事则罢,若是有事,就算要逃,也要有个计划,至少身份文书的问题要想办法解决,而且还要不能连累到舅舅他们。”
邢夫人这个时候心慌意乱的,哪里还拿得出主意,听落春这么说,想了想说道:“行,听你的,不过我们要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从长计议。”邢夫人和落春现在的情况,客栈是不敢去了,至于邢家,则是不能去。就在邢夫人和落春商量着要不要找个那个道观或者尼姑庵的时候,后面车中的品绣自告奋勇的带着她俩去了她家。
品绣家在梁家巷,离城外要比城中近的多,地方虽然偏了点,但是是一路两进的院子。她父母和哥哥嫂子很是热情,特地将家中正房让出来给她俩住。邢夫人和落春他们一行人在品绣家安顿下来后,品绣就和她家人说了荣国府的情况,然后她父亲和哥哥就出门帮着打听消息去了。
邢夫人在屋里坐立不安,在屋中不住的转圈,转得落春都眼晕了,她扶着额,忍不住说道:“母亲,你坐下歇歇吧,你这样弄得我也跟着心慌起来了。”邢夫人在炕边上坐下,神色焦灼的说道:“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实在担心得不得了。你说,真的不会有事吧?”
落春笑了一下,说道:“这我可说不好,品绣的父亲和哥哥不是已经去打听了嘛,等他们回来之后就知道了。”邢夫人忙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事呢吗,怎么这会就换了口风,变成说不好了。”落春耸了一下肩,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我说没事,你不信;说有事吧,你又不爱听。那你让我怎么说?”
邢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落春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不用太担心,当初毕竟是父亲主动上折请辞的爵位,所以就冲这一点,哪怕府里真要议罪,皇上就算想拿府里开刀,到最后也会网开一面的。况且太上皇还健在,而且‘四王八公’中的其他家还都好好的在朝堂上,他们就算不冲着祖辈上的交情,为了自身利益,也不会拉我们家一把的,更何况,不是还有王家和史家嘛,他们也不会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的,因此,纵使有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落春来说,只要邢夫人无事就行,府里其他人的死活,她不关心,因此这会儿和邢夫人在一起的她,对府里是有事还是没事,真的无所谓,要不是邢夫人挂心府里,她都懒得派人去打听。
邢夫人长叹一声,正色说道:“落儿,如果回头打听到的消息,府里真的出了大事的话,你去找你舅舅,和他说,用我存在他那里的钱,让他找人想办法打通门路,把你救下来,之后不要理会府里情形怎样,风声紧不紧,你不要在京城里多做停留,让你舅舅尽快把你送出城去,以后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再回京城……”说着,说着,邢夫人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听到邢夫人的话里全都是对她的安排,落春打断她,问道:“那母亲你呢?你让舅舅为我做这个,做那个的,你在哪?你不要我了吗?”
邢夫人眼中含泪笑道:“我是你父亲的妻子,夫妻之间‘同富贵,共患难’,本是应有之意,自然是要回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