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在大房这边和邢夫人一起收拾贾琏的婚房,屋里器具的安插摆布,院内的种树栽花,无不细细斟酌。两人正商议室内包墙锦幕花色问题的时候,品绣走过来说道:“姑娘,史大姑娘来了,老太太让姑娘过去呢。”邢夫人听了忙道:“既然老太太叫,你快过去吧,这有我就行了。”
虽然邢夫人如此说,但是落春并不放心,只是贾母派人来叫,她不能不去。帮贾琏收拾婚房的理由是不能作为她缺席的借口,毕竟按照规矩这事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该理会的。当然,落春这么热心的帮着收拾屋子,为的可不是贾琏和王熙凤,而是因为她记得,这对夫妻最后的住处并不在大房这边,而是在荣禧堂后面隔出的一所房室。
并且落春还知道,在黛玉和薛家来到贾府之后,迎春她们就从贾母的院子搬出,搬到了王夫人屋后的小抱厦去居住。二房虽然住在荣禧堂,但是起居并不在正房,而是在东边的三间耳房,或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所谓的“抱厦”是指在厅堂、正屋之前或之后接建出来的小房子。王夫人所住的正房前面已经有了个“小”字,抱厦作为接建出的房子,是不能超过正房的,所以这个房子的大小也就可知了。
在贾母的院,落春就觉得行事不方便,住的还不是很舒服呢,何况还要跑到王夫人眼皮子底下,而且挤住在小房子里,放着大房这边宽敞的大房子不住,她去仰二房鼻息,她才不犯这个傻呢。现在落春若是想搬离贾母院,不仅没有合适的理由,而且邢夫人也绝对不会同意,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无话可说了,所以落春这会表面上是帮贾琏收拾婚房,实际上是给自己收拾房子。
落春带着品绣来到贾母的正房,还未进屋,就听到里面史湘云脆生生撒娇的声音:“老祖宗,这么长时间没有见你,云儿可想死你了。不信,老祖宗你看,我想你都瘦了。”守门的小丫头打起帘子,说道“六姑娘来了。”落春遂走进内室,见迎春三姊妹早已经到了,分坐在贾母下首的两排椅子上,落春进屋后,对着史湘云打声招呼,在惜春旁边坐下。
史湘云人在贾母的怀里笑着喊了落春一声“六妹妹”,转头仰着小脸,对贾母甜甜的笑着。贾母捧着史湘云的小脸,笑道:“云丫头说想我想得都瘦了,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我们云儿,到底是不是真的?”细细打量下来,顿时一怔,因为史湘云父亲和母亲接连去世,她要服丧,这期间在家守孝,所以就没有到贾府来。再见湘云,和早前的记忆已经大不一样,脸上全不见了孩童的肥润,已瘦出个尖尖的下颌,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因为瘦,越发得显着眼睛大,本来圆滚滚三头身的身子已经抽起了条,纤细的身条显得人越发的单薄赢弱。
史湘云虽然不是个圆润的女孩子,但是她也不是一个瘦弱的人,贾母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伸手摩挲上史湘云的头顶,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变得这么瘦?虽说守孝期间不动荤腥,可是也不至于瘦成这样呀?而且这都已经出孝快三个月了,怎么也该养回来一点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面对贾母的问责,史湘云的奶嬷嬷周妈妈赶忙在一旁说道:“老太太,可不是我们伺候的不精心,实在是我们姑娘出了孝不久,我们太太就病了,姑娘坚持要跟着一起侍疾。等太太病好,我们姑娘就倒下了,来府里之前,这才刚好不久。”
贾母听了之后,将史湘云抱在怀里,叹道:“可怜的孩子,若是你父母还在,你又何至于受这个罪。”史湘云被贾母这么一说,眼眶立刻红了,不过还是强自忍着悲痛说道:“老祖宗说的是哪的话,我跟着二叔二婶就和随父母生活是一样,怎么会苦。二婶病了,我虽是侄女,但是在二婶面前,却如同她女儿一般,侍奉在二婶病床前是应当应份的。老祖宗这么说,可是让云儿无地自容了。”
听了史湘云这话,落春顿时为之侧目,看来历经丧父丧母,史湘云可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少。贾母只是把史湘云搂在怀里不说话,满脸心疼之色,叹了一口气,问道:“跟着云丫头来的都有谁?”
看着随着自己的问话而走出来回话的两个垂髫小丫头,贾母皱了一下眉头,叹道:“这么小的小丫头又能做的了什么?自己就未必能够周全,又怎么能够伺候的好别人?”转头问周妈妈:“府里没有人手了嘛,怎么不派个大点的丫头跟着云丫头?”
周妈妈脸上涌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低声回道:“我们太太说就我们姑娘一个人用不着那么多人手,所以在守孝期间就把原来跟着我们大爷和大奶奶的人手打发了不少,有些是自己求去了,所以等出了孝,我们姑娘身边就不剩什么人了。这两个丫头是后来挑上来给我们姑娘使唤的,我们太太说,虽然人年纪是小了点,但是规矩还是不错的,而且正好能伴着我们姑娘一起长大,及至出阁,免得半道上换人,还要重新熟悉,这样比较便宜。”
本来保龄侯的爵位是史湘云父亲的,但是因为史湘云父亲的意外早逝,爵位从而落到了她二叔史鼐身上。她二婶也顺利成章的晋升为保龄侯夫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府里既然换成了由史湘云的二婶当家理事,她想要掌控全府,自然要将以前史湘云父母的人手罢黜下去,换上自己的人手,这无可厚非。至于史湘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