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从惜春那里出来,来到贾敏的房间,正好看到月浓端着药碗服侍母亲吃药。云淡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碟蜜饯侍立在一旁,上黛玉用牙签插了一颗蜜饯,递到喝完了药的贾敏口中。月浓手里拿着帕子,在把贾敏额间的汗细心的揩拭干净后,又将她身后的引枕调了调高度,让贾敏坐的更舒服一点。做好这一切,月浓带着人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贾敏和黛玉这对母女。
贾敏靠着引枕半坐在床上,慈爱的看着黛玉,对她招招手。等黛玉靠近,贾敏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轻拍着黛玉的手,柔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又跑回来了?我身边有月浓和云淡服侍,不用担心我,好着呢。不是说你去和你外祖母家的几位姊妹们玩去了嘛,怎么样,和她们相处的好不好?”
黛玉看着贾敏瘦削的脸上那两团病态的嫣红,不想她为她担心,垂下眼帘,玩弄着手指,说道:“我们相处得挺好的,几位姐姐和妹妹待我很亲近。”贾敏看到黛玉的样子,轻笑着摇了一下头,叹道:“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撒谎,每次你一说谎,就低下头,不肯让人看到你的眼睛。我是你母亲,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拉着黛玉的手,用诱哄的语气说道:“来,告诉母亲,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或者……”
“没有,她们没有欺负我,真的没有。”黛玉忙连声否认。叹了一口气,黛玉脸上带了几分为难之色,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贾敏说。因为林家一家人身体的原因,再加上林海职位的特殊性,所以黛玉以前的生活中除了林朗这个弟弟之外,没什么年龄相仿的玩伴,还是很孤单的。
等到了贾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姊妹,黛玉还是很开心的,很想和她们交好。只是黛玉自小是被家人千娇百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有人来俯就她的,没有她去低就他人的,而且她带点小清高的性子也让她无法像宝玉那般千般小心,万般体贴的放下身段,弯腰待人,她以为只要有一颗真诚的心就行了。但是人与人相处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在迎春她们身上,黛玉算是“碰了壁”。但是要说迎春她们待她不好,和她不亲近吧,也不是,只是那是一种感觉,用言语无法描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迟疑了一下,黛玉向贾敏讲述她和几位表姊妹相处时的感觉:“我,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要说不好吧,我们相处的很和气,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也挺开心的;但是要说很好吧,我又觉得和她们有隔膜,好像哪里差了那么一点,不管是迎春二姐姐还是探春三妹妹、惜春四妹妹以及落春六妹妹都感觉交不了心,做不到亲密无间。真要论起来,和二哥哥相处则更舒服自在。”
虽然贾敏回娘家时间不长,而且大部分都卧病在床,和迎春他们接触不多,但是作为一个有阅历的成人,还是能看透的迎春她们这几个锁在深闺里的稚嫩少女的,而且对自家孩子的毛病也很清楚,因此听黛玉这么说,她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只是有些话她不好和黛玉说,而且说了,黛玉也未必明白,她想了想,说道:“你们之间有隔膜,想必是彼此不了解,都说‘天长日久见人心’,等日子久了,彼此熟悉了,也就亲近起来了。不过这凡事都讲究一个‘缘’,人与人之间相处也是这样,纵使最后做不成交心的朋友,大家不还是亲戚嘛。”
黛玉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我明白,有些事强求不来。迎春二姐姐木木的,我不是很喜欢她的性子。我和探春三妹妹倒是蛮合得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妹妹对我的态度忽远忽近,让我捉摸不定。惜春四妹妹还小,一团孩子气,可是落春六妹妹明明比四妹妹小,但是说话行事却又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而且母亲,我曾经问过迎春二姐姐她们关于五妹妹的事,但是她们对此含糊其辞,只说是惜春的一位庶出的妹妹,详细的就不清楚了。而我问其他人,他们似乎对此讳莫如深,好像其中有什么不好说的样子。”
黛玉一脸好奇,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贾敏,纳闷地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左右不过是庶出和嫡出之分,而且不是说是惜春妹妹的‘庶出’妹妹了嘛,好像没什么问题呀。嗯,既然有所忌讳的,那么是不是说五妹妹的出身有点问题?啊,难道是‘外室女’……”黛玉一脸恍然大悟的猜测着。
贾敏急急的打断黛玉,否认道:“什么‘外室女’,瞎说什么。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在这里瞎猜起来。那都是没有的事,别在这里瞎揣测。”
其实黛玉所猜虽不中亦不远已。五姑娘的出身比外室所生还不堪。当年贾敬在玄真观修道,为了修炼有成,曾经采买不少稚龄少女作为“鼎炉”。正是因为贾敬这个时候修道还没有绝了人伦大道,所以贾敬的夫人贾敬过年回家祭祖的时候,才能怀上惜春。但是因为贾敬夫人属于高龄产妇,再加上丈夫和儿子都不省心,所以她这胎怀的格外不稳,曾经出现过好几次流产征兆。
贾敬的妻子在请大夫过府诊治的时候,同时将擅于弄鬼做妖的马道婆也请了过来,结果也不知道马道婆说了一些什么姊妹相克之类的言语。当时,两府中除了已经怀孕的贾敬夫之外人,就只有邢夫人。一开始,贾敬的妻子也以为是邢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克到了自己的孩子,因此就想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