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惜春处出来,落春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拿手接了两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慢慢的融化,感受着那股凉意,轻叹了一句:“好大的雪呀!”
那雪已经纷纷扬扬的下了半晌,屋檐树梢上均已镶了层精致的白边,地上也已经被覆盖住了。品绣见落春眉眼落寞,知道她心情不好,叹了一口气劝道:“姑娘你也别多想了,你根本无能为力。珍大爷和珍大奶奶要是有心,早就把四姑娘接回去了。自家的亲哥哥亲嫂子都冷眼旁观,你这个隔府又隔房的堂姊妹又能有什么办法。”
落春对着品绣苦涩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抖落掉手上的由雪化来的水珠,整了整身上的斗篷,快步往前走去。身后的关嬷嬷紧走几步,追了上来,提醒道:“姑娘仔细点脚下,慢着点,雪天路滑,小心别跌了跤。”见落春虽然没有回应,但是脚下已经慢了下来,她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既然过来了,是不是该往老太太那走一遭?”拜见一下贾母。
“嗯,那就去老太太那里看看吧。”落春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一行人掉转方向往贾母的院子走去,路过宝玉的房间,正好遇到茜雪和晴雯打闹。屋里茜雪不知道和晴雯说了些什么,被晴雯追着喊打喊杀的,茜雪见情况不好,撩起门帘就往外跑。茜雪猛的冲了出来,没想到外面有人,一个收势不及,正好撞到落春的怀里。落春被撞得一个趔趄,若非品绣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她,非摔个仰天跤不可。追出来的晴雯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掩口将惊呼声咽了下去,呆呆的站在那里。
“姑娘,没事吧?”关嬷嬷先是紧张的询问落春是否无恙,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上前一步,叱道:“要死呀,死蹄子,没长眼睛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的,是能随意玩乐打闹的吗?不好好当差……
晴雯和茜雪见闯了祸,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的低着头站在那里等待责罚。但是在见到落春安全无恙之后,晴雯暗自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会再听到关嬷嬷的责骂,心情就不一样了,她不免有些不服气起来,骨碌碌的转动着大眼睛,张口欲辩。就在这时,落春的声音响起:“好了,妈妈,我这不是没事嘛,想来她们也该有了教训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吵到了老太太就不好了。”
落春一把贾母抬出来,本来见落春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晴雯和茜雪两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关嬷嬷立刻闭上了嘴,而不服气的晴雯也立刻没了话说。宝玉体贴爱护女孩子是出了名的,刚才的动静不算小,就算宝玉不在自己屋里,在贾母房里,听到是他房里的晴雯和茜雪闯祸,他也一定会跑出来帮她们说情,因此落春没见宝玉露面,因而好奇的问道:“怎么,宝二哥这会不在家吗?”
见落春动问,茜雪忙答道:“这几天宝姑娘身子不适,宝二爷下午去了梨香院探望宝姑娘去了。”落春“哦”了一声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凉凉的打趣道:“你们这差事当的,竟然呆在家里打混,只有袭人一个人跟在宝二哥身边伺候。虽说宝二哥这里差轻人多待遇好,但是也不能太放松了吧。难怪老太太不放心,特地把袭人给了宝二哥使,她的这份殷勤小心你们真的是差得远着呢。”
袭人虽然现在是宝玉身边的第一大丫头,但是她原来是贾母身边的人,是贾母特地给宝玉使的,属于是半路空降过来的。原来在宝玉身边服侍的人对于她的到来一开始并不是很是心服,只是碍于她是贾母指派过来的,不得不低头,而且袭人当差之后确实克尽职任,再加上袭人会做人,渐渐的宝玉屋里的人就被她给一一收服了,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茜雪。
茜雪跟宝玉房里原来的大丫头可人是一挂的,两人一起没挑进府里,一起学规矩,一起被分到宝玉的房里当差。因为可人年纪比茜雪大上几岁,所以她一直把茜雪当作妹妹一样照顾,两人很是要好。在袭人未来之前,可人就在宝玉身边伺候,是宝玉身边名副其实的第一大丫头,她在宝玉房里多年伺候下来,根基深厚,不是袭人轻易就可以撼动的。因此虽然袭人来了之后顶着个贾母指派的名头,但是她在宝玉面前的地位和影响力远不如可人。
本来袭人想要扭转这一局面绝非易事,但是后来突然爆出屋里的小丫头良儿偷玉之事来,最后调查下来,不知怎地,可人竟然和这事还扯上了关系。虽然最后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可人偷盗的罪名,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像她这种有“污点”的丫头是不可能再留在宝玉身边了,因此可人被撵了出去。虽然因为对于她被撵的理由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对外的说辞含糊其辞,但是府里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八卦”的人早已经把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可人心性要强,感受着众人看她的异样目光,哪里肯背负着一个“贼名”就这么出去,所以最终她选择以死以证清白。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因为茜雪年纪小,不过是宝玉房里的一个不上数的三等小丫头,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人就已经被扣上了“偷盗主家”的帽子,还没等她打听清楚内情,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因为涉及到人命,府里对此事封了口,严令下去禁止府里的人再议论,何况,经办此事的那几个人,都不是茜雪能够随意询问的,因而让她更无从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