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在侧,王二毛赶紧替舅舅遮掩,“妗子在大半年前还派人送过来五个肉好呢!是俺娘觉得舅舅忙,不想给您添太多麻烦!”
“唉,看我这亲妹子吆!自家亲戚,还见什么外啊。要强也不是这个要法!”蒋弓手“难过”得直揉眼角,发出了几声叹息后,冲着跟在王二毛身边的徒孙叮嘱道:“你,去看看彩帛行关门没有。关门也给我敲开,买两匹湖绸,两匹蜀锦,给程老爷和我外甥家里各送一匹过去。挑好的拿,别给我省钱!”
“那可不行!”程小九不敢在上任第一天就收别人贿赂,赶紧出言阻拦。
“小九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蒋弓手倚老卖老,“这布不光是为了给你做衣服,穿着光鲜的。这是维护咱们衙门的面子!你如果天天穿着旧衣服应卯,不等于对外人说,县尊大人辟置了兵曹,却连衣服都发不起么?这话传到郡里边去,让林县令他老人家在上司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注1)
程小九在嘴里自己咋吧咋吧,还的确是这个道理,所以也不再推辞,任由蒋弓手随便安排了。见程小九肯收自己的礼物,蒋姓弓手心情更加愉快,一边走一边说,将衙门里边的规矩、忌讳、以及某些初来乍到者因为不熟悉规矩而闹的笑话,全都当做趣闻讲了出来。
两个少年边走边记,待来到逍遥楼下,已经基本理清了一些门路。按照先皇在世时定下的规矩,本县正式官员只有两个,一个是县令林德恩,另外一个就是主簿董凡森。其余的户曹、兵曹、市曹、法曹,全是由县令自行辟置。
诸曹之外,还有两个捕头,十名衙役。也是由县令自己辟置。但为了更好地执行公务,县令大人在就任后,会原班接受前任留下的衙役和捕头。而捕头和衙役们也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能当得上的,至少要符合出身清白,熟悉地方、并有大户人家引荐这三条。
如此大一个县,只有十二名公差,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每个捕头都会收一些徒弟,帮忙维护治安,缉拿罪犯。衙门里没有这些人的编制,但给这些人的传统称谓是弓手。弓手自己任务太多,忙不过来,还可以再收徒弟,传统称谓叫做帮闲。帮闲之下,还有负责清扫衙门,协助差役管理囚犯等诸多杂役,传统称谓是小牢子。
蒋弓手是本县捕头郭进的大弟子,已经在衙门里边干了十四年,对地方贡献甚巨。所以目前整个馆陶城的大小店铺、买卖,都是由他带领麾下弟兄们帮助两位捕头大人照看着。至于城外的码头、税卡、以及四面的城门,则归贾捕头的嫡传弟子李老酒照看。同时,李老酒也负责带人掌管大牢里的人犯,附近的两处官矿,还有城西边的一家赌场、三处妓院。
“要不是您老指点,晚辈还真不知道官府里边有这么多事情要做!”程小九对蒋弓手的用意基本猜了个七七八八,一边笑着致谢,一边借机许诺道,“但我只是个新人,也就能帮着县令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捕头训练训练乡勇。其他事情,肯定做不来!”
“您文武双全,偶尔指点一下,也让我等做起事情来少费很多冤枉力气!”蒋弓手心中暗赞程小九够‘上道’,笑着将其引到酒馆二楼。
整个二楼都被差役们包了下来,收拾得非常干净。看到程小九上楼,众衙役、帮闲们立刻起身相迎。蒋弓手带着徒子徒孙们连拉带推,恭请程小九去做首席。程小九却不敢托大,抢先捡了个靠窗子的席位占住了,然后笑着四下拱手,“程某喜欢这里,这里风大,凉快!”
“那怎么行,您要是坐那,我们岂不都得站楼梯上吃了?”一个脸上长着三撮黑毛的恶汉笑着打趣。
“对,李老哥说得对,兵曹大人还得里边请!”蒋弓手笑着拉起程小九,用力推向上首。
能让蒋弓手称作老哥的,肯定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人物。程小九满脸堆笑,冲着三撮黑毛抱拳,“这位肯定是老酒哥,我叫小九,跟您名字恰恰相同!”
“正是在下,今后还请兵曹大人多提点!”李老酒扫了一眼,心中暗自纳罕。蒋弓手等人的力气他非常清楚,虽然不好过于使劲儿,三个推一个,即便对方有五百斤的重量,也能推得动了。谁料程小九只是笑着向那一站,脚下立刻像生了根般,任谁也拉扯不开分毫。
“不敢,不敢,若论年龄资历,诸位都是程某的前辈。既然是前辈,酒桌上就别再叫我的官称,那样太见外了,会害得大家都吃不下饭。如果几位前辈不嫌弃,叫我一声小九便是。咱们今天只论年龄高低,别扯官职大小!”
“小九兄弟爽快!”蒋弓手接连用了几下力,都没能让程小九挪动半步。吃惊之余,又闻听对方如此懂礼貌,也就顺势收了劲头。大伙又嚷嚷吵吵重新安排座位,李老酒年龄最大,被推到了上首。蒋弓手与李老酒平辈,被安排在左首第一个座位。众人遵从心照不宣规矩排下去,将所有矮几后全部坐满。唯独留出靠窗位置给程小九,满足这位“贵客”的要求。
王二毛是程小九的好友,按照地方官场规矩,他将来也是兵曹大人的左膀右臂,所以身份地位与蒋弓手相同,被强塞到自家表舅身边,重叙舅甥情意。
酒过三巡,程名振借着回敬蒋弓手的机会,将自己只打算尽心训练乡勇,无意插手别人势力范围的想法重新委婉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