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本有一处行宫,乃杨广第一次征辽时为了顺道游山玩水而建。后经过数路绿林豪杰轮番洗劫,早已破败的得不成样子。窦建德称王之后,看中了这个行宫的规模,命人随便修了修,便当做了自己日常生活和处理公务所在。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诸侯,他生性节俭,所以只选了几处殿堂供自己和家人居住。其他全分给了官员们作为办公场所。因此,整个行宫的戒备并不是很森严,白天晚上都有官员进进出出。
程名振第一次来聊城,不太知道规矩。只能紧跟王伏宝,亦步亦趋。三人在行宫正门下了马,将坐骑交给了守门的近卫。然后无须通报,直接在当值的近卫统领下走向窦建德议事的银安殿。
所谓银安殿,不过是整个行宫中位置比较接近中央,规模最大的一个建筑。掉了漆的木梁还没凑齐钱去装饰,斑斑驳驳,看上去好不简陋。窦建德就坐在银安殿内的胡床上,听见侍卫汇报说王、石两位将军和程太守回来了,立刻从胡床上一跃而起,大步迎到了门口。“你们可算回来了,正等着你们三个出主意呢!奶奶的李仲坚,跟谁玩命不好?,偏偏跟老子过不去!”
“见过王驾千岁!”程名振率先躬下身去,抱拳施礼。王伏宝和石瓒只是拱了拱手,笑着附和,“见过王爷。您又熬夜了吧,眼睛都红了!”
“免礼,免礼!”窦建德双手搀扶住程名振,同时转头回应王、石两人,“可不是么?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忒多。没一件让人省心!来人,给他们三个搬三个石头凳子来,再倒三碗酸梅汤!”
“给我也来一碗!”坐在左上首白色石头凳子上的宋正本放下手中公文,头也不抬地命令。
“多来几碗。别让大伙中暑!”窦建德迅速补充,就像一个开铺子的大掌柜般推销着自己的酸梅汤。
这么晚了,还被他留在身边一道处理公事的,都是些窦家军的核心人物。早就习惯了窦王爷说话做事的风格,所以也不觉得诧异。倒是程名振,看到窦建德居然如此率性而为,心中感觉好生有趣。还没等他适应了银安殿内傍晚的气氛,窦建德清了清嗓子,又非常郑重地宣布,“既然伏宝和老石都回来了,程太守也来了,咱们大伙今晚就再辛苦一晚,别急着回家。早点把调子定下来,也好早点准备!”
“臣遵旨!”
“诺!”
“好了,知道了!”
众文武官员按照各自的习惯,乱纷纷地回应。窦建德笑着摇了摇头,松开程名振的手,自己走回御案之后,坐正身躯,继续说道:“他们三个来得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孔总管,还是由你先把具体情况介绍一下,然后咱们再正式开始议事!”
“臣遵旨!”内史侍郎孔德绍答应一声,从石头凳子上长身而起,“事发突然,并且关乎我军日后发展,因此王驾千岁不得不把诸位全召回来。”
定下基调后,他又清清嗓子,有条不紊地将窦建德放弃攻打魏郡,召集文武重臣的缘由介绍给诸位同僚。原来在数日之前,窦建德突然收到来自博陵的一封信。大隋朝冠军大将军,襄国侯,博陵大总管李旭主动提出与窦家军结盟,共同对付瓦岗和幽州。
几乎与此同时,窦家军军派往博陵一带的眼线也陆续送回一些情报。那边已经开始下发兵器,一些退役的老兵也重新被召回了队伍!
由于上一次“调停”博陵与幽州之战有功,眼下窦家军的势力在北方已经延伸到了河间郡南部。放眼河北大地,如今幽州军、博陵军和窦家军在这片土地上基本成鼎足之势。虽然强弱上还有很大差距,但谁也不敢轻启战端。任何一方被其余两家联手攻击,都会面临老巢陷落的危险。
“基本上就这些了。李仲坚跟李渊是叔侄,暂时不会翻脸。而他集中倾国之力要对付的目标,要么是幽州,要么就是我等!”介绍完了大致情况,孔德绍向窦建德拱了拱手,然后缓缓回归本座。
窦建德笑了笑,摇头数落,“这李仲坚真是脸皮厚,前两年打老子时,可没见他手下留过情!现在突然说要跟老子联手了,还真把老子给吓到了!”
“管他跟谁打呢,咱们做咱们的就是”窦建德麾下的大将曹旦拍了拍头上的皮冠,瓮声瓮气地道。如今他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了,周身上下的穿着配饰无不光鲜华贵。可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平时头顶镔铁盔,深披荷叶甲时的模样顺眼。
“我也是这么想!”王伏宝向曹旦笑了笑,低声附和。
这二人是窦家军武将的核心,意见达成一致后,立刻一起了一堆将领的响应。大伙摩拳擦掌,都觉得战也罢,和也罢,以窦家军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再向博陵军低头。
“无备而战,纵有胜绩,其势必难长久!”听大伙一心求战,纳言宋正本立刻长身而起,白了众一眼,愤然说道。凭心而论,他非常不愿意和王伏宝这些莽夫们一道议论军情。对方所说的话中,十句里边有八句都是废话,剩下的两句,往往还要离题万里。
“宋纳言说得对,姓李的在民间养兵为的就是图谋咱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届时,他以民间之兵拖住罗艺,以百战精兵倾力南下……”内史侍郎孔德绍还兼着曹旦的行军长史身份,扫了王伏宝和众武将一眼,大声说出另一种担忧。单从战斗力方面而论,博陵还是远远强于窦家。姓李的虽然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