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气鼓鼓地看着小丽骑车转过屋角,到门前停下来。小丽讨好地对二婶笑笑,二婶翻眼道:“看你爸不能换个时间哪?吃饭的时候去。”小丽支好车,跑到二婶身边,扶着二婶进了屋子,见三儿正坐在客厅的桌边抽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童林正往客厅里端菜。
“去过了。”小丽在三儿身边坐下来。
“洗手吃饭吧。”三儿不动声色地说。
洗完手,小丽回到厨房。二婶拉住小丽问:“你爸跟你说什么了?”小丽说:“叫我听你跟三儿话,好好学习考大学。”二婶怀疑地看着小丽。小丽撒娇道:“真是这么说的。”二婶点点头。小丽又说:“其实我爸挺可怜的,一个人喝酒,就一盘青菜,一个炒鸡蛋。”
“你再不说我可怜呢。”二婶盛了碗饭,“你也养不家。吃饭吧。”
小丽严肃起来:“妈,我爸没叫我回去,叫我报答你。”二婶把碗递给小丽:“没事常去看看你爸跟妈妈。”小丽端着碗点点头。二婶又回身盛饭去了:“吃饭去,还站着。”
吃饭的时候,小丽一直留心注意着三儿的神情。三儿和平时一样,一边吃饭一边和童林聊天,没什么异常。小丽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定了一些。只是二婶还是闷闷不乐的。
童林跟三儿说:“房价涨疯了,西北老城改造的房子,房均价都过一千了,那是什么地段?城北卖一千多还说得过去。”三儿笑笑:“跟小月姐要赌债去。国道改道了,房价上一千了,一万到手了。”童林也笑:“现在的小月姐不是当年的小月姐了,一万块钱不算大钱。”三儿后悔不迭:“当初怎么不说多点呢?”童林怪道:“死三儿真的是,你还真要哇?”
“不要也把赌消了。”三儿开心地说,“要不小月姐永远欠我债。”
童林翻了三儿一眼,又说:“有人说再涨老百姓真要上街了。省城房子才一千六,高阳最多一千一二的样子,开发公司真疯了,都说是吴起跟刘进财捣的鬼。”三儿不屑:“周末回家你去开发公司售楼处问问,房子还剩多少,要是还剩百分之五十,我输给你一万。”
“三儿,我真问的,你说话得算数。”
“现在问都可以,错了我马上付帐。”
童林当真了,放下碗,起身走到酒柜边,拿起电话筒,拔通了童新华的手机。询问的结果是,城西北的房子上个月就定完了,连桐子北路南两边门面上面的商品房都卖光了,价格比城西北的房子还高,均价一千二;为买房子,有人托人托到市委市政府了。三儿笑了。童林无奈地放下电话:“现在人怎么这么有钱哪?三儿我输了不给钱的,刚才你没说。”
“耍赖。”小丽也笑,“赌约管双方的,哪有打赌一方付钱的?”
童林讨好地对三儿说:“饶我一回行吧?”二婶插话:“不要你付钱的。”童林无趣地笑笑:“现在人都想开了?”三儿说:“人又不是傻子。城北一开发不就看清了吗?城北的房子卖完了,多少人后悔呀?城西北的房子数量有限,不抢才怪事了。城东和城西一时还开发不了,拆迁费用太高;不说那些小洋楼了,和平路和振兴路就没法拆;拆和平路和振兴路市里可能要赔钱;现在市财政刚有点起色,哪有钱往那里投哇?不下大决心不行。朗叔一走,你爸再退居二线,这两个地方可能永远也拆不了了。要不说老城区越开发早越好呢。以后就看城北面,小黄山脚下,没多少地;再就是城南那一大片了;再往后就是铁路以南了。不信我们再打个赌,火车站也得迁移。”童林笑道:“不敢了不敢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那么贵真卖得掉哇?”二婶还是担心,“你婶说液化气公司老职工也就拿五六百,像红姑那样的,工作没几年,工资也就四百出点头,比以前好点了。这样都不错了。”
三儿嚼着菜说:“现在还指望国家的人都是傻子,随便到哪打工也不止四百呀。”童林插话:“指望国家的都是事业单位、条条的人。企业都破厂了,没破产也要改制。药材公司和开发公司好单位吧?马上要股份制。药材公司工人到市里去闹;王胜一直顶着,说改制叫别人改,先得把他安排好。”三儿赞许道:“这人不错,其实改制最占光的就是他本人。”
“就是呀。”童林说,“婶问你呢,房价那么高,能卖掉吗?”
三儿郁闷地问:“不是卖光了吗?”童林提醒道:“婶是说以后吧,还要涨呢?”三儿点头解释道:“现在人的观念跟以前不一样了。先说农村。谁不想进城哪?摆个油条摊也比在乡下种田赚钱。农村一家可不是一个孩子,计划生育还有生两个的,年龄大的孩子更多,这些人都要房子,就是暂时买不起。再说城里。我到吴叔家去过,吴先秦家。他以前住土地局的院子里,那房子跟清水老街的房子一样破,前后都搭个小房子,也就一人多高。有个地方搭个一人高的房子就不错了,那还不是自己的房子。有的人家三代挤在一块。把这些人都算上,得建多少房子才行哪?要是把他们的孩子都算上,更不得了。还比如吴叔吧,他现在就着急了,儿子在念大学,毕业到哪找工作哇?工作找好了就得买房子。大嫂马上要生吧?过几年你看吧,大哥又急着给他儿子存钱,准备买房子了。”童林笑道:“这么算哪?”
“你说怎么算?”三儿觉得好笑,“瞎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