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尹流风和玉玲珑两个人,他坐在椅子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也不知是在思索还是不耐烦。
“玉姐姐,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过了。”他忽然开口。
听他叫她玉姐姐,她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还是孩子的他一直叫她玉姐姐。自她离开玄武宫后,两人就很没有见过面,再见他已是北主,她是下属,只有无人时,他才会叫她玉姐姐。
他们初见已是二十年前了,那年他四岁,她十二岁。
依然记得与那人的初见,她不过是个落魄逃难的小丫头,而那人是年过而立,有娇妻幼子的高高在上的北主。
他救了她,让人教她武艺,随着她慢慢的成长,目光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她对他情愫暗生,可他的眼里,或许她永远都只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其实,这些年追求她的人很多,但都被她拒下了,一直到今时今日依然是孤身一人。 自他走后,她的心也死了。他死于四年前的春天,死因是忽然发作的病痛,他的妻也自刎随他而去。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她什么都不是,他与他的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可谓是生死相随,她连追随他而去的资格都没有。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冲击着那颗本就不堪重负的心。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下,在脸上流出一线湿痕。恍然醒悟,才知自己太过失礼了。
“我失礼了。”慌忙拭去了泪,心有些悲凉,有多久没有落过泪了,自那人走后就再也没有了吧!再没有人可以向他那样让她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了。
“还是忘不了么?”她喜欢他的父亲,他一直都知道的,她的伤悲,她的疼痛他都知道,但她一直在那些回忆里流连,谁都无能为力。
“如何能说忘就忘,若轻易就忘,我也就不是我了。”
“父亲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也该试着放下了。”
“不说我的事了,你呢?真的决定了要带她走?”
“恩。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我两个月前在路上捡到的,那时她满脸是血。我让人去查,但是查不到什么。”
“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一幅画像,另一件事一枝冰寒白玉梅花,雕工十分精湛,背后还有个‘梅’字。”
冰寒白玉?他所知道的这世间只有两块冰寒白玉,一块在南主的手里,另一块在西面眉山雪风门,乃是雪风门至宝,事很多年前雪风门门主梅渊所得,请当时的雕工圣手雕成一枝梅花,作为历届门主的象征,有玉梅者为门主,背后确实有个“梅”字,那是因为雪风门门主乃是梅姓。
两年前正月初,雪风门被人血洗,传闻无一人生还,自此屹立百年的雪风门在江湖中绝迹。 那她是谁?是雪风门的人吗?只是又为何会在两年后出现在这里? 是无意还是有意?
“其实,若是以前,她倒也应该是个美人,可惜,如今不值得了。”
“是吗?”值得?情爱哪里是可以用值得或者不值得来断定的,若是人只会爱上值得的人,也许一切都会好一些,可是不可能。不是因为值得就可以爱上的,更何况,现在说的不过是一张脸罢了。不过是件皮囊,浮华褪尽,又有多少区别?
“你也该收收心了,琰儿不是很好吗?我不知道你的fēng_liú放荡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不能收手么?何苦大家都痛苦。”
“我过得很好。”
“好不好你自己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要定她了。”
“是因为那只七彩蝴蝶吗?”
他自以为是的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原来还是被她看出了端倪吗? 是啊!是因为那只蝴蝶,自映入他眼里之后,十二年来从不曾忘记过。日日夜夜的魂牵梦萦,午夜梦回的铭心刻骨,他这一世是无法再忘怀了。
那一场在琼花树旁就开始做起的梦啊!
很少有人会吧孩提时候的事情当真,可是他当真了,也傻傻的相信那人也会当真,只可惜还是生生的错过。他不知道那人是否也当真,但是他还是忘不了。
“是。她有没有说过她的名姓。”
“ 她说过尽千帆忘了,让叫她丑奴。”
是么?到底收经历了什么让她连自己的名姓都不想记起?是谁让她等过了千帆后深深地绝望。 是啊!已经很久很久了,即便她真的是她,在那么多年的空缺里,也许早有人补了他的那个缺。 十二年,沧海都可以变成桑田了,大概不仅仅是时过境迁一个词可以概括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乎着当年的承诺?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在这十二年里念念不忘?
“你信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许诺的十年后的婚事?” 他开口问道,淡淡的口气却有一种悠远的哀伤,仿佛目光都跨越了岁月。
“信,是那年的江南游吗?” 她知道他十二岁那年随他的父亲去了江南,而那时的十年之后,也就是两年前的春天他又去了江南,后来扁娶了周琰。 他既然会如此,那就是说明他没有找到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他那么多年来始终不曾忘怀?大概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吧!
“是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了,我不知道她是忘了或者出事了。”
“她也有一只七彩蝴蝶?”
“ 是。”
“好有没有其他可以辨认的?”
“有,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