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轩的茶室是极雅的,开窗处是一处山岩,而另一面窗便是无尽的翠竹,一面开,入目间到似一幅水墨画,另一面开则是丝丝缕缕的翠荫凉意。轻纱也是翠色,但细观间竟是雨过天晴色的,上面暗藏云纹,幕纱重重送着微风,半边洒着点点枝叶斑驳的光影,清凉而幽静。
当中摆着张桃花心木的茶桌。已经磨得有些光滑的棱角,可见是有些年头了,但并不是显旧,而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底蕴,一缕一缕的晕开,有一种淡淡的苍凉,但也更显得雅。桌上一套秘色瓷的茶具,线条圆润隐有光泽。所谓秘色瓷乃是皇家用品,本是不能外传,但有些权势的豪贵人家总会想尽办法弄得那么一两样来炫耀自家的能耐,但要有这么好的整整一套却是极难的。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就是唐人描写秘色瓷的诗句。
四面的架上放着各色精巧的封口小瓷坛,保存着不同的茶叶。有些还有泥封,证明没有打开过。有清泉水不知来自何处,随竹节相连引来近旁注入一个小小的白石浅潭。竹节随水时而轻轻一落,水入石中其色琤琮,如微风轻点瑶琴。衬得满室清静。
梅瑶姬垂眸静坐,取过茶挟子用沸水将茶具一一热烫洗净,依次放置一旁,再用茶勺取了少许茶叶倾于雪纸上略分粗细,素绿的茶叶衬着她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动,茶叶窸窣,赏心悦目。
她取了茶中最粗者,填在盏底,次用细末填于中层,稍粗之茶撒在其上。待茶入了茶瓯,便提起一旁小火炉上烧着的执壶,抬手悬壶高冲注水入内。强劲的水流使茶叶在瓯中转动起来,热力直透瓯底,茶香散开,顿时溢满了茶室。
她静静地看着清水逸出瓯口,手执茶筅将漂浮在茶汤表面的泡沫轻柔击拂干净,茶中色泽渐开,层层珠玑磊落,明净生辉,一芽一叶一旗一枪,浮沉舒展光亮鲜活。她却不急,用青花透亮的盖子盖在瓯上,再提铫淋遍外壁。
水汽沿着茶瓯渺渺缭绕,稍会儿后放下了执壶,亲手扶住茶瓯口沿,食指挟住茶瓯口沿,食指抵住瓯盖的钮,在茶瓯的口沿与盖之间露出一条水缝,将茶水注入弧形排开的各个小茶盅,将茶水剩的少许,再一点点滴到各杯中,使得其色浓淡均匀。
“西湖来的新茶,绿茶还是新茶较好,姐姐和宫主尝一尝如何?”观杯中茶色极清,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轻云淡生,华采焕然。清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持久。
“好茶。”周琰赞道。她出自书香门第,自然是爱茶的,对于好茶她也品过不少,对茶的了解虽没有多深,却也知道好不好。
“茶是极好的,还可见有青绿之色,水也好,清澈甘冽。”她也品了一口。有多久没有喝过这样的茶了,好多地方的水都不是很好,好水多在江南,而这引来的泉水是十分好的。杯中映入翠竹绿荫,更是显得连烟也是绿的。
“明日我陪琰儿回一趟家,你要不要也一道去?”家?是啊!周琰的故里是在金陵朱雀桥一带,到了金陵,是不可能不回去一趟的。
“不了,你也多陪姐姐些日子吧!据说江南有很多不错的景致,你们也该走走。”
“妹妹也一起走吧!”周琰也浅笑着说道。她是有些心疼这个女子的,家破人亡,只余了独自一人,也许心中是十分估计的吧!
“不用了,我在朱雀宫逛逛吧!来了很多商贾,东西很多。”
“那就让独孤陪你到处玩一玩吧!”
“好啊!品茶吧!”一种浅淡的悲凉袭上心头,有多久没有觉得那么寂寞了,原来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吗?为什么还会羡慕别人拥有很好的家。她的家又在哪里?为什么那么美的家还让她觉得冷,在别人的眼中定是仙境一样的存在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原来真的是呢!